冰冷的触感自脊椎蔓延开，这不是那种物理上的寒冷，而是意识沉入深处时特有的剥离感。
周遭现实的轮廓开始模糊溶解，色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房间。
萨贾安德森并非第一次进入这里，这片被她称为意念之境的领域。
这里是她整理线索，追溯直觉，有时甚至能触碰到他人思维碎片的地方。
用更世俗的话来说，这就是她的侧写时间。
当然纯白觉得这纯粹就是在通灵。
站在意念之境那不断变化的地面上，萨贾对着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在这里不需要介质，直接化为思维的波动传递出去：
[奥丁安德森的情况不太好，他怎么了？是什么在侵蚀他？]
她的问题像投入静湖的石子。
短暂的延迟后，一个苍老沙哑，却依旧带着某种摇滚歌手特有腔调和力量感的声音，凭空出现，如同从记忆的深渊或被遗忘的电台频道中强行提取出来：
[我们太老了，萨贾……时间腐蚀了躯壳。但更糟的是，水中有黑暗的存在。]
那声音带着回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它一直在那里，低语着，拉扯着，但我们有超能力，你也一样，萨贾，安德森的血在你血管里流淌。]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
意念之境的空间猛地一阵扭曲，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
光影急速汇聚，不再是模糊的声音碎片，一个清晰具体的人形被迅速编织出来，奥丁安德森，那位年迈的摇滚歌手，自称为萨贾舅公的老人，竟直接出现在了意念之境当中。
他不再是养老院里那个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老人，此刻他的眼神锐利，身姿挺直，看模样，是处于清醒状态的奥丁。
[发生什么了！这……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萨贾看起来也十分震惊，甚至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意念之境一直是她的私人领域，是她单向检索和感知外界信息的工具，从未有外人能如此具象化地闯入。
奥丁的投影环顾四周，仿佛对这片意念空间本身也感到一丝好奇，但他很快将目光锁定在萨贾身上，带着一种长辈看到久别晚辈的复杂情绪，以及一种紧迫感。
[萨贾！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但立刻切入正题。
[你回来的正好是时候！黑暗的力量正在加速吞噬我们，我和托尔……我们年老体弱，灵魂的壁垒出现了裂痕，无法像年轻时那样轻易抵挡。]
[听着，孩子，你是安德森家族的人，你的血脉中流淌着与我们同源的力量，你也拥有跟我们一样的超能力，只是你尚未完全理解和使用它。]
萨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住机会追问她之前在养老院发现的疑点：
[我们找到了一张旧照片，那上面，你和托尔，和一些戴着鹿头面具的拜树教邪教分子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
闻言，奥丁的投影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混杂着不屑和无奈的复杂表情。
[我们太老了，实在是老糊涂了。]
他重复道，语气带着点自嘲。
[喝不了那种他们提供的烈酒了，但那时候……唉，谁请我们喝，我们就跟谁喝。]
老酒鬼了。
纯白嘴角微微抽搐，对这种摇滚老炮的任性感到十分无语。
奥丁似乎感觉到了这份无声的吐槽，哼了一声，解释道：
[事实上，那群邪教疯子追着我们，想拉我们加入已经有很多年了，从我们还在台上砸吉他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乐队，自己的信徒，那些该死的傻瓜。]
他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他们在玩弄他们无法控制的力量，难怪他们想要一对像我们这样的传奇人物加入。]
也就是说，奥丁和托尔并非想要加入邪教，只是拜树教认为他们二人身上有些特别之处，所以才想方设法邀请他们加入，甚至可能试图利用他们。
萨贾了然，但又觉得眼下的场景非常怪异，毕竟她从未在意念之境中跟别人产生过这种实时双向的连接。
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意念之境当中。
这就相当于是奥丁跑到了她的脑子里。
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许意念之境并非只是单纯的思维殿堂，它更像是一个接口，一个可以连接其他意识，甚至可能被动接收外界信息的频道。
事实上，萨贾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意念之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它的运作机制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看来之前破案时那些突如其来的灵感和清晰的画面，不仅仅是自己的直觉在发挥作用，很可能就是这种能力的无意识显现。
看到萨贾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纯白忍不住在意念里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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