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闸！"青鸾将染血的手指按在舱门饕餮纹上。锈蚀的青铜齿轮开始转动，咬合声里夹杂着人语，仔细听竟是宇文化及兵变那夜的对话。当第三道闸门升起时，腥风扑面而来，她看见二十四个赤身女子被铁链锁成浑天仪形状，她们的子宫位置都插着刻有州郡名称的玉圭。
"扬州、青州、幽州..."青鸾数着玉圭上的鎏金刻字，发现唯独缺少"昆仑墟"。当她的匕首挑开扬州女子胸口的符咒，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金沙——这正是隋炀帝龙舟沉没时失踪的运河金砂。
龙舟深处传来编钟声，青鸾循声踏过满地人面螺。这些长着宦官面孔的毒螺正在啃食舱壁，螺壳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是隋朝府兵调防图。转过第七道屏风时，她撞见十二尊活人俑正在搬运玉玺，每尊人俑的脊椎都外露成算筹形状，关节处镶着不同朝代的五铢钱。
"坎位三步，震位七寸。"青鸾默念义父传授的《地脉穿山诀》，靴底踏着舱板下的二十八宿星图。当她的翡翠匕首插入寅虎位甲板，整艘龙舟突然翻转，所有陈设倒悬如镜像世界。此刻她才看清，那些看似装饰的云雷纹实为微缩长城，砖缝里填着秦始皇焚书时的灰烬。
血池在头顶翻涌，青鸾倒挂在舱顶看见骇人景象：池中漂浮的不是寻常血水，而是凝固成《水经注》字句的汞浆。池底沉着八十一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封存着开凿运河时冤死的河工，他们的天灵盖被钻出小孔，孔中生长出的红珊瑚拼成"山河易主"四个篆字。
"青州盐场的钥匙果然在你这。" 阴恻恻的声音从血池传来，青鸾看见白骨宗的尸傀王正在舔舐水晶棺。这怪物用安禄山的头骨做面具，嵴椎串着开元通宝，手掌却分明是少女的纤纤玉指——其中一枚指甲涂着永徽年间的凤仙花汁。
翡翠匕首突然暴起青光，青鸾翻身刺向尸傀王喉间的锁魂钉。刀刃撞上对方嵴椎时迸出隋炀帝陵特有的青膏泥，那些泥点溅到舱壁竟自动绘出大运河改道图。尸傀王嘶吼着喷出黑雾，雾中浮现出张不凡在昆仑墟闭关的画面，他的发丝正与龙脉金线纠缠生长。
"你义父没告诉你？"尸傀王胸腔里发出男女混音，"这龙舟根本不是隋炀帝的，而是周武王伐纣时打造的渡天舟！"
血池汞浆突然沸腾，青鸾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融化。当她抓住最近的水晶棺，发现棺中河工手中攥着片龟甲——正是张不凡让她寻找的《地脉堪舆图》残片。龟甲背面用甲骨文刻着"凤鸣岐山"的卜辞，而"鸣"字的位置恰与她后颈逆鳞重合。
龙舟开始崩塌，青鸾在坠落的青铜齿轮间穿梭。那些齿轮咬合处迸发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二十八星宿图。当她冲出舱门的刹那，整条汴河突然逆流，河底升起九尊缺角的司母戊鼎，鼎中烹煮的正是历代治河官员的骸骨。
"少主人看天！"漕帮汉子惊恐嘶吼。青鸾抬头望见北斗七星正在滴血，星光在河面照出《兰亭序》的倒影，而"永和九年"的"九"字正化作蛟龙扑来。她怀中的翡翠匕首自动飞向龙首，刃身浮现出宇文拓手持浑天仪的画面——那仪器核心嵌着的，赫然是她三岁时被摘除的乳牙。
（龙舟核心秘密揭晓：血池汞浆实为上古九州地脉具象，翡翠匕首是启动渡天舟的"凤喙钥"，青鸾血脉能激活周武王遗留的伐纣王气。张不凡真正的布局始于三千年前，他通过不断转世将历代帝王气运注入地脉，等待荧惑守心时重塑华夏命格。）
**第四章·血谶
翡翠匕首贯穿蛟龙左目的刹那，汴河水陡然凝成万面菱花镜。青鸾在无数镜面中看见自己破碎的倒影——有时是头戴十二旒冕的女帝，有时是身披羽衣的巫祝，最骇人的一镜中她竟与尸傀王骨血相融，腹中蜷缩着长满鳞片的胎儿。
"少主人当心！"漕帮汉子的吼叫混着青铜碎裂声。青鸾猛然侧身，方才立足处已窜出七根人骨桩，桩头雕刻着汉宫春晓图的宫女竟在淌泪。泪珠坠地成珠，每颗都映着不同朝代的末日景象：长安朱雀大街的地砖翻涌如浪，明堂穹顶的铜凤衔着血淋淋的日轮。
尸傀王撕开胸膛，露出用《快雪时晴帖》裱糊的腔室。那些字迹在汞浆中游动，王羲之的墨宝竟化作锁链缠住青鸾脚踝。"让你看看真正的《地脉堪舆图》！"安禄山头骨面具砰然炸裂，露出宇文拓母亲的面容——她太阳穴插着半截玉琀，断口处可见刘邦斩蛇剑的鱼鳞纹。
青鸾的逆鳞骤然发烫，后颈迸射的金光在河底撕开时空裂隙。她看见年轻的张不凡跪在周武王榻前，将牧野之战阵亡将士的骨灰撒入龟甲："臣以八百诸侯气血为引，为陛下铸九鼎镇华夏三千年。"龟甲灼烧的青烟里，赫然浮现出她今世的生辰八字。
"原来我是祭品..."青鸾怒极反笑，翡翠匕首猛地插入自己心口。刃身吞饮心头血后浮现完整的大运河脉络，汴河突然沸腾如煮，历代沉船中的青铜器破水而出。越王勾践剑与妇好钺交叉成十字，将尸傀王钉在渡天舟残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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