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如遭重击，脚步猛地钉在原地，他看着莲台中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影，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寸寸碎裂，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痛楚和无力。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铁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菩萨的目光转向莲台中的光影，悲悯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然其情动天心，舍身卫道，此乃大善。一缕残魂，尚存至情至性，未染尘埃。”
她手中的净瓶微光流转，那朵承载着林悦残魂的九品金莲开始缓缓上升，朝着高天之上那轮重新显现的明月方向飘去。
“痴儿，”菩萨的声音如同梵唱，清晰地传入那团微弱的七彩光影之中，也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尘缘已尽，执念当消。
随我去那南海紫竹林，听潮音，观自在，涤荡魂伤，重塑真身。待得灵台复明，再论前尘后路。”
莲台越升越高，金光与其中微弱的七彩魂焰在暮色中交相辉映，如同一点飘向彼岸的星火。
李世民仰着头，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沿着指缝无声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他看着那点承载着他千年爱恋与绝望的光，离他越来越远，一种比失去江山更为沉重的空茫攫住了他。
终于，在那莲台即将隐入云端的前一刻，他猛地踏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渺远的光点，发出了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呐喊：
“婉儿——！朕…朕在长安——等你——！”
声音在空旷的龙首原上回荡，带着帝王的承诺，也带着一个男人最深的无望与不甘。
莲台微微一顿，那团包裹其中的微弱七彩魂焰，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摇曳了一下，如同一声跨越生死的叹息。随即，金光一闪，彻底消失在暮云深处，只留下南海方向，仿佛传来一声悠远而悲悯的叹息。
风，卷过破碎的龙首原，带着硝烟、泥土和一丝新生的草木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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