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砖厂厂区不大，围墙处，已经有了几处坍塌，尚未修缮。
冰冷的机器上，蒙着尘土，厂房里透着寒气，显然已经有阵子没开工了。
后面的仓库里，堆放着一些原材料和做好的红砖，被布蒙着。
几个衣衫单薄的工人，正围在一处烤火。
见到胡长治还带了外人回来，脸上带着几分迷茫。
“老徐，这是振兴砖厂的王厂长，来看看咱们厂。”
胡长治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介绍几个留下来的老伙计时，余光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王天。
王天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后，便被带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同样很冷，胡长治讪笑两声，连忙招呼人来生火上茶。
王天也没阻止，胡长治现在好歹还是厂长，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几个工人干活倒也利索，有些激动的跟着忙前忙后，小声询问着胡长治王天的身份。
听说王天就是振兴砖厂的厂长后，几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轻呼。
“真是振兴砖厂的王厂长？竟然这么年轻！”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看来咱们砖厂，这回有救了。”
“可不是嘛！厂长，这次终于看到希望了。”
胡长治听着几个老伙计的话，鼻子有些发酸。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王厂长谈谈。”
打发走几人后，胡长治搓了搓手，给王天倒了杯热水。
“王厂长，我这条件不好，您别介意。”
王天点点头，“没事，胡厂长，厂子停工多久了？”
“算起来，得有半个月了。”
胡长治叹口气，“就剩下这几个老伙计，跟着我一块想办法，我......”
王天点点头，“我明白了，厂子的情况变成这样，这几个老伙计还跟着你，当真是有情有义。”
胡长治苦笑一声，“我也不想拖累大家，只可惜情况不允许。”
“王厂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您也都看到了。”
“您觉得......怎么样？”
王天点点头，脸色也严肃了几分。
“胡厂长，是这样，振兴砖厂年后就会开始扩大生产，我刚刚也简单估算了一下，你的场地加上设备，还有一些原材料，我能给到你这个数。”
王天伸出手，报了个合情合理的价格。
胡长治一怔，随即脸上便露出了喜色。
“王厂长，这价格，比我预想的还要高。”
“您是认真的吗？”
王天轻笑一声，语气轻松了几分。
“胡厂长，我要不是认真的，何必大老远的跟你来这一趟呢？”
胡长治嘿嘿一笑，“是，您说的是。”
“那我手底下那些工人.......您怎么打算？”
王天沉吟了片刻，“胡厂长，是这样，厂里招工，都需要摸排底细，做到知根知底才行。”
“我不能就这样贸然答应你。”
胡长治脸色一僵，“是，王厂长考虑的周到，但是这些工人，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肯定不会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您也看见了，这厂子都变成这样了，他们还不离不弃，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王天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
“这样吧胡厂长，我们先把合同的事情聊清楚，然后再谈工人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毕竟你欠信用社的钱，还有拖欠的工人工资，都应该早点还上。”
胡长治思忖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厂子变现，有了钱还账，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好。”
王天和胡长治洽谈买卖厂子的事情时，江三顺走出了办公室，和几个眼巴巴等消息的工人聊了起来。
“几位大哥，听胡厂长说，厂子已经停工半个月了，你们为什么还在这？”
几人听到这话，都面露苦色。
“小兄弟，我们也是没办法，胡厂长他不容易啊！”
“是啊，胡厂长这半个月一直在外面跑，想要拉些订单和客户，但是都被别的砖厂半路截胡了。”
“好不容易有个客户来了，一看厂里的情况，立马甩手走了。”
江三顺咂了咂嘴，这样的情况，还真是艰难，也不知道胡长治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兄弟，胡厂长真的是个好人，但是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啊！”
“其他家砖厂都压着价钱供货，实际上做出来的东西，质量都不过关，但是客户不管啊，觉得便宜就行。”
“就是啊！厂里都这样了，胡厂长还坚持，不能拿那些残次品充数，他就是太死板了！”
“要不是胡厂长帮了我家不少，我也不会留到现在，好歹让胡厂长振作起来，别倒下。”
江三顺听着几个工人的话，心绪复杂。
但是他也能看出，胡长治是个有原则的管理者，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小兄弟，你和我们透个底呗，王厂长这次来，是不是打算收了厂子？”
“那我们这些工人，王厂长打算继续用吗？”
其中一个年长的工人问到了正题上，剩下几人，立马眼巴巴的看过来。
江三顺笑笑，回答的模棱两可。
“王厂长的确打算买厂子，胡厂长欠你们的工资，应该很快就能发到各位手里了。”
“至于工人的安排上，这得问王厂长了，不过几位若是有手艺有经验，在哪也不愁。”
对方摆摆手，“小兄弟，你这话可说错了。”
“其他工人倒是好找活，但是我们几个，都跟了胡厂长十几年了，之前有个厂长想买厂子，被胡厂长拒绝了。”
“最后恼羞成怒，说厂子以后就算想卖，也不值钱了，还放出话来，不让其他厂子收我们。”
几人叹口气，目光看向办公室的方向，脸上的焦灼更加明显。
江三顺没有再多问，去转厂房和仓库了。
他在振兴砖厂工作的这段日子，和厂里的工人关系很好，这一行，多多少少摸到了一些门路。
这厂子看起来破败，场地也不算大，王天却打算收了，价格还没压低，肯定不会是因为同情。
毕竟王天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个厂子，一定还有其他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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