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站在高大的仓库里仰起头,缓缓转动身体,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眼神呆滞,若有所思。
制版师傅吴鑫推了推眼镜,环视一圈后走到李问身旁,拍了下他肩膀:“喂,看什么呢?别发呆,赶紧来搭把手。”
话音刚落,吴鑫便走向一堆木箱,Bobby和四仔立刻围上前去,仔细打量那些箱子。
甫光的手下提着撬棍,上来就要动手拆箱。
马文信正好走进仓库,见状顿时急了,一把扔下背包就冲过去:“喂!你们干什么?不能这么拆!”
几步冲到箱前,猛地推开甫光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检查接缝处。
甫光那几个手下脸色难看,当即抬脚踹去,马文信被踢得踉跄后退。
“你活得不耐烦了?”
“给我教训他!”
几个人围上去推搡起来,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住手!”
众人猛然一怔,纷纷停手,齐刷刷望向大门。
林天祖阴沉着脸,带着沙皮和李向东四人扛枪走了进来。他眯着眼,目光带煞,冷冷扫过甫光的手下,抬手指向刚才动手那人:“哪条腿踢的?打断它。”
“我来!”沙皮应声而出,随手抄起一根钢管走上前。
甫光手下一时怔住,刚想开口,却见对方已端起枪口。
“赢哥,沙皮哥,误会!纯属误会!”巩伟和小黑急忙从外赶至,连忙劝阻,“都是自己人,何必动真格。”
林天祖冷眼扫过巩伟:“你们的人踢了我的人一脚,这事不能就这么揭过去。”
巩伟瞥了那人一眼,抬脚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翻在地:“赢哥,这不扯平了?”
“我的人是印钞专家、电脑高手,金贵得很,你以为一脚就能抵消?”林天祖冷笑,“未免太便宜了吧?”
小黑赔着笑脸站出来:“赢哥,小弟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便走过去,对着倒地那人连踹数脚,嘴里还骂着:“活该!让你惹事!惹事!惹事!”
“赢哥,您看这样行不行?”小黑陪着笑,“要是还不满意,我再加几脚。”
“罢了,给小黑哥个面子。”林天祖摆摆手,此事就此作罢。
一场风波过后,虽表面平息,但双方气氛已然僵硬。
李问几人冷眼旁观,默默立在一旁,仿佛看戏一般。
待甫光手下全被赶出仓库后,马文信开始指挥众人拆机、组装。
一上手便见高下——李向东几人虽有力气,却只会蛮干,只知听令行事;
而阮文手下这些人显然是内行,对印刷机极为熟悉,无需多言便知如何操作。
一直忙到深夜,机器终于装好,马文信按下电源开关。
“chuachua!”
传送带开始运转,马文信紧绷的脸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意。
李问等人也面露欣喜,年长的吴鑫笑道:“这机器声,真是悦耳啊。”
“印钞的声音才更动听。”林天祖难得展颜一笑,“鑫叔,电版是关键,接下来就靠您了。时间不多,只剩一个月。”
“一个月?”吴鑫惊讶地竖起一根手指,随即苦笑,“看来不拼命不行了。阿问,过来帮我。”
“好。”李问答了一句,扶了扶眼镜,“我们到底要印什么?”
林天祖从皮夹中抽出一张纸币,朝众人扬了扬,“D序列英镑,五十面额。”
吴鑫一怔,他一辈子专攻美元电版,还从未碰过英镑,顿时有些犹豫,“英镑?我们没做过这玩意儿。”
“我做过。”马文信平静地开口,“在皇家造币厂待过两年,对英镑印刷流程很熟。”
“行家来了。”吴鑫松了口气,“那纸和油墨呢?”
“不用操心,材料马上送到。”林天祖微笑着接话,“保证是原版的质感。”
“那就动手试试。”吴鑫放下背包。
几位专家立刻投入工作,每人分得一张五十英镑钞票,在灯光下细细观察。
“D序列五十镑是1981年发行,正面是女王半身像,背面为建筑大师克里斯托弗·雷恩。”李问反复翻看纸币,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得花些工夫。”
“知道做电版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精准。”
“要准到什么程度?”
“千分之一毫米。”
“够了吗?”
“万分之一毫米。”
“还不够。我们要还原的是原版英镑的气息。”
“化学反应、光学原理都能量化,但制版的手艺讲究的是原始的触感。水流多大、火温多高,都得随材质变化灵活调整,目的只有一个——复刻图案的灵魂。”
几人围在一起仔细研究英镑的每一处细节,李问在灯下一笔一划地临摹着钞票上的图样。
伪钞团队如同一台精密仪器,缓缓而稳定地运转起来。
沙皮在一旁好奇地看了半天,最终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明白,便觉得无趣地离开了。
“东哥,今晚吃啥?”
“有面包。”李xiang东从包里拿出一块干硬的面包,“要不?”
“面包有啥好吃的,我看甫光那些手下还有烧鸡盒饭呢。”沙皮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我回去一趟,给大家带点吃的。”
“那你顺便带点面粉回来,我给你们包饺子。”
“出事了。”
沙皮哼着小调慢悠悠走向码头,却被甫光的手下拦了下来。
“去哪儿?”
“你管得着吗?”沙皮瞪过去一眼,“码头是你家开的?”
“老大说了,没命令谁也不能走。”
沙皮眯起眼,直视对方,那人也毫不退让。
下午刚起过冲突,双方本就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对沙皮客气。
眼看周围人渐渐围拢过来,眼神不善,沙皮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才走出几步,忽然听见海上传来一阵马达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艘小船晃晃悠悠靠岸,长毛提着一大包东西跳了下来。
“快来拿!你们的夜宵、奶茶,还热乎着呢,我特地回港岛买的!”
“哇,长毛哥牛逼!”
“还是长毛哥讲义气。”
“唉,待在这鬼地方,闷都闷死了。”
“嫌闷?下次我给你捎个女人回来。”
一群人哄笑起来,开始聊起砵兰街的风月事儿。
沙皮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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