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刺破空的尖啸刺破耳膜时，云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被叶护法推得踉跄，掌心的残页突然发烫——是沈砚的灵力顺着金纹涌进来，混着他焦急的声音："往右三步！"
她几乎是本能地侧滚，第二根黑刺擦着左袖扎进焦土，溅起的碎石划破了她的脸颊。
抬眼望去，战场已乱作一锅沸粥：锡道长的玄龟壳上钉满黑刺，像只浑身插箭的老龟；铁师姐的青鸾哀鸣着扑棱翅膀，左翼被划开半尺长的血口，却仍用身体护着陈将军身侧的小弟子；柳仙子的净化光被幽蓝鬼火灼出焦痕，她咬着唇撕下半幅衣袖扑火，腕间银铃碎了两颗。
"叶护法！"云栖扑到那道染血的身影旁。
叶护法肩头的黑刺还插着，血珠顺着剑穗往下滴，在地面洇出暗红的花。
他却笑得有些吃力："我这伤...不打紧，你看——"他抬手指向不远处，周药师正踩着碎砖跑来，药囊里的玉瓶叮当作响。
周药师的指尖刚触到叶护法的伤口，云栖便闻到了熟悉的青竹香。
淡青色光雨落下来时，叶护法肩头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黑刺上的幽毒被光雨灼得滋滋冒气。"撑住。"周药师的额头沁着细汗，"这刺带了腐骨毒，我得慢慢来。"叶护法咬着牙点头，目光却始终锁着陆沧溟——那团被黑雾裹着的身影，此刻正剧烈起伏，像台漏了气的风箱。
"看他的指尖！"顾师姐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识海炸响。
云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陆沧溟垂在身侧的右手正微微发颤，指尖的黑雾不再凝实，隐约能看见底下青白的皮肤。
冯书生不知何时摸到了高处断墙，他推了推沾灰的眼镜，声音里带着狂喜："灵力紊乱！
他每射出十根黑刺，周身黑雾就淡一分，刚才那波攻击至少耗了他三成修为！"
"历史有载！"罗书生的嗓音里带着颤，他翻着怀里的古籍冲过来，泛黄的纸页被风掀得哗哗响，"百年前血魔宗大长老自爆前，就是这般疯癫施术——攻击越狠，破绽越大！"梁师姐紧跟着扯出块刻满符文的玉简，她的指尖在玉简便签上快速点动："我查过万毒门密档，这类禁术需以精血为引，最多撑半柱香！"
"半柱香后，他会有盏茶的虚弱期。"吕书生不知何时站到了冯书生身旁，两人的目光同时扫过陆沧溟，"那是破局之机。"
云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残页的金光在她腕间流转，像条活过来的金蛇。
她望着战场：蔡道长正蹲在角落结印，地面渐渐泛起淡紫色纹路——是加速阵；汪药师的丹炉在不远处腾起青雾，他捏着玉瓶朝众人跑来，每递出一颗丹药都要喊："吞了！
增两成力道！"
"云栖。"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玄铁剑上的黑刺碎末还在往下掉，剑鞘却稳稳抵住她后腰，"石谋士说，正面强攻引他注意，侧面迂回破他命门。"他指腹蹭过她脸颊的血痕，"我带铁师姐、陈将军正面压上，你和叶护法、柳仙子绕左。
冯吕二人远程牵制，蔡道长的阵能让我们快半拍。"
云栖抬头看他。
沈砚的眼尾还沾着血，却亮得像淬了星子。
她突然想起初遇时，他作为执法堂主揪她去受罚的模样——那时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哪像现在，眼底烧着团火，能把人连骨头都暖透。
"好。"她将残页按在他心口，"我要你活着。"
沈砚低笑，握住她的手按得更紧："我若死了，谁给你收后山的灵米？"
远处传来陆沧溟的嘶吼。
云栖抬头，正见他周身黑雾突然暴涨，黑刺的尖啸声骤然拔高——是最后一波攻击！
"布阵！"蔡道长的吼声震得断墙簌簌落灰。
地面的紫纹瞬间亮起，众人只觉脚下生风，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汪药师的丹药入口即化，云栖只觉丹田热流翻涌，握剑的手稳了三分。
"青鸾！"铁师姐拍了拍鸟背，青鸾振翅而起，带起的风掀翻了三片黑刺。
陈将军的剑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战旗上，"仙门弟子，随我护道！"喊杀声里，沈砚的玄铁剑划出半轮金月，直接斩碎了陆沧溟面前的黑雾屏障。
"走！"云栖拽着叶护法的手腕冲进左侧阴影。
柳仙子的净化光在前方开道，她能听见陆沧溟的惊喝："你们敢！"叶护法的剑突然刺向地面，一道冰棱破土而出，将扑来的黑刺冻成冰雕。
"到了！"柳仙子的指尖点向黑雾最浓处。
云栖看见陆沧溟的后心——那里有团暗红的光在跳动，是他强行融合的魔丹。
她咬破舌尖，血珠滴在残页上，金光如剑，直刺那团红光！
"咔嚓——"
魔丹碎裂的瞬间，陆沧溟的嘶吼几乎震破众人耳膜。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黑雾像被抽干的水，顺着裂痕簌簌往下掉。
云栖刚要再刺，却见他突然仰头大笑，眼底的黑芒几乎要烧穿天际："你们以为赢了？"
"小心！"沈砚的吼声穿透血雾。
云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陆沧溟的身体突然膨胀，四周的空气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她看见沈砚在不远处踉跄，玄铁剑当啷落地；叶护法的冰棱寸寸碎裂，整个人被震得撞在墙上；柳仙子的净化光被撕成碎片，她吐着血跌进云栖怀里。
"灵力...自爆..."冯书生的声音从识海传来，带着浓重的血味，"快...躲..."
云栖死死抱住柳仙子，残页的金光在周身凝成光罩。
她看见陆沧溟的身体开始崩解，黑雾与血光交织成漩涡，像头张开巨口的凶兽。
沈砚在光罩外朝她跑来，发带崩断，长发被风暴卷得狂乱。
她想喊他的名字，却被狂风灌得说不出话。
下一刻，天翻地覆。
云栖觉得自己像片被飓风卷起的叶子，眼前的景象支离破碎：沈砚的玄铁剑擦着她耳边飞过，陈将军的战旗裂成碎片，周药师的药囊滚进尘埃。
柳仙子的手从她怀里滑落，她拼尽全力去抓，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沈砚泛红的眼尾。
他在风暴中朝她伸出手，口型分明是"别怕"。
然后，黑暗如潮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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