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几个穿着县学服饰的年轻学子,也在先生的带领下参与扫雪。
其中一个学生,看着周围热火朝天的景象,尤其是看到他们那位一向德高望重、学问渊博的院长苏西坡老先生,也挽着袖子,拿着一把大扫帚,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学院门前的台阶,脸上还带着平和愉悦的笑意,不禁心生疑惑。
他凑到苏西坡身边,小声问道:“老师,学生有一事不明,扫雪清道,并非课业,也无官府强令,更无银钱报酬,为何大家……包括老师您,都干得如此心甘情愿,甚至看起来很快乐呢?”
苏西坡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腰,看了看周围忙碌的百姓、卖力的衙役、乃至远处那个默默挥铲的、他隐约猜到身份却不敢确认的非凡身影。
他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却清晰,不仅是对学生,也仿佛是对这雪后初霁的天地言说:
“为何快乐?
“你看这雪,覆盖万物,看似洁白美丽,却会阻碍行人,可能带来不便甚至危险。
我等将其扫开,便为他人辟出一条坦途。
这‘扫开’本身,或许无利可图,但眼见道路通畅,行人安稳,邻里便当,心中便生顺畅安然之意。”
“这份‘顺畅安然’,非关利益,乃源于‘与人方便,与己心安’。众人齐力,更生暖意。你看这扫雪声中,可有半分怨怼?皆是笑语。”
老院长目光深远,继续说道:“此中乐趣,非报酬可衡量,乃人性之本善,社群之温情,是这烟火人间……最朴素却也最真实的‘道’之一味。扫得是地面,扫得也是自身,同样扫得也是他人!”
学生似懂非懂,但看着老师脸上那舒展的笑容,重新拿起了扫把。
陈凡依旧在铲雪,苏西坡的话,随风飘入他的耳中。
他手中的动作未停,眼神却微微凝注在刚刚铲开积雪、露出的光洁青石板路上。
与人方便,与己心安……
最朴素却也最真实的‘道’之一味……
扫得是地面,扫得也是自身……
昨夜那冰冷彻骨的杀意之剑,那仿佛无解的道心拷问,在这雪后清晨扑面而来的、带着体温汗意和笑语声的生机暖流中,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绝对,那么令人窒息。
他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阳光正好。
手中的铁铲,似乎比那柄绝世利剑,更沉,也更稳了些。
何影与楚玉加入扫雪的人群。
何影有着用不完的力气,扫得飞快。
楚玉是南方人,以前很少见雪,扫雪时总喜欢抓一把雪笑嘻嘻玩甩。
老赵头絮絮叨叨说着往年雪事,陈凡大多只是静静听着,手中铁铲稳定地起落,将积雪推向路边,堆成整齐的长垄。
阳光照在他身上,积雪的反光映得他侧脸线条清晰,却没了昨夜那种雕像般的冷硬。
就在这片逐渐和谐起来的劳作气氛中,一个不和谐的身影晃了过来。
青帝依旧穿着那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墨绿锦袍,双手拢在袖中,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他施施然走到陈凡刚刚堆好的一小垄雪堆旁。
歪头看了看,然后,在周围几人诧异的注视下,抬脚——
“哗啦!”
雪堆被踢散,洁白的雪沫溅开,有几片甚至落在了陈凡的鞋面和裤腿上。
陈凡铲雪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青帝。
青帝迎着他的目光,笑容扩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陈凡没说话,收回目光,手中的铁铲再次落下,将被踢散的雪重新拢到一起,动作不疾不徐,甚至比刚才更稳了些。
青帝眉毛一挑,似乎觉得这反应更有趣了。
等陈凡又将雪堆起,他再次抬脚。
“哗啦!”
雪堆又散了。
这一次,动静大了点,附近扫雪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老赵头也停下动作,皱起眉头看着这个举止古怪、眼神邪魅的锦衣青年。
陈凡依旧沉默,第三次挥动铁铲,将散雪聚拢。
青帝第三次出脚。
“喂!你这后生!干什么呢!”
老赵头忍不住了,提着铲子走过来,脸上带着怒色,“人家好好铲雪,你捣什么乱!”
“就是,忒没公德心!”
旁边一个掌柜打扮也来帮腔。
“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尽干缺德事?”挎着篮子路过的妇人也低声啐了一口。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对着青帝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不满和谴责。
何影和楚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只是很不解。
但看到被踢散的雪堆和默默铲雪的陈凡,何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楚玉则攥紧了扫帚,有些紧张。
面对众人的指责,青帝恍若未闻,他只是盯着陈凡,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奇异,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值得深究的景象。
嘴唇上翘到一个夸张的弧度:
“仙帝啊仙帝,你就这么认命了吗?躲在这扫雪的凡俗境界里,假装听不到风雪,看不见杀意,就觉得没有痛苦,道心安稳了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穿透力,让周围嘈杂的指责声不由得一静。
许多人面露茫然,听不懂“仙帝”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到气氛陡然变得不同。
陈凡终于停下了铲雪的动作,将铁铲拄在身前,微微抬眼,再次看向青帝。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怒意,也没有昨夜那种沉痛,只是平静如水。
他没有辩驳,只是转向周围义愤填膺的百姓,开口道:
“诸位街坊,多谢,些许小事,无妨。雪天路滑,大家小心脚下,有事且去忙吧。”
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原本激愤的人群,在他的目光和话语下,竟不由自主地平息下来,虽然仍对青帝怒目而视,却不再鼓噪,犹豫着慢慢散开,回到各自的清扫区域,只是不时担忧地望过来。
青帝嗤笑一声,对陈凡劝退旁人的举动不置可否。
他上前一步,更靠近了些,目光扫过陈凡手中的铁铲,扫过他沾着雪沫的衣角,最后定格在他脸上,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如冰珠砸落: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可你以为,太阳出来了,雪化了,这短暂的、自欺欺人的‘平静’也就化了,你又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你的‘道’,莫非就是这堆注定消失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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