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疗养院的晨光透过厚重的防辐射玻璃，滤成一片冰冷的惨白。林小山躺在病床上，皮肤依旧灰败，但胸膛的起伏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些。氧气面罩下的每一次抽吸，肺部撕裂的哨音依旧刺耳，却不再带着浓重的血腥锈气。心电监护仪上，那根微弱的心率曲线……极其极其艰难地……维持住了一个微小的、却不再濒临直线的起伏。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火苗虽弱，却倔强地……稳住了。
床头柜上，那个被暗红锈迹彻底覆盖的磨砂玻璃瓶，在晨光中沉默。瓶壁内部，幽蓝的粉尘被厚重的锈色包裹，再无光芒透出。但若贴近细看，那层层叠叠的暗红锈迹深处，无数道极其极其细微的幽蓝色电弧……如同沉睡的神经网络……极其极其微弱地……明灭着。瓶底那摊暗红的湿痕，边缘干涸，中心却依旧……带着一丝新鲜的……润泽。
病房门无声滑开。秦卫国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墨绿军装如同凝固的山岳。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病床上那微弱却稳定的生命迹象，又落在那个锈迹斑斑的瓶子上，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暗流——惊异、凝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将军，”副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处理完巨大危机后的疲惫，“阿尔卑斯山‘雷霆’行动收尾报告：威廉·霍普金斯确认清除。阿尔忒弥斯之盾核心数据库物理湮灭率99.8%。埃莉诺·施罗德……下落不明，疑似在庄园自毁程序启动前逃脱。沈耀东……滨江方面已正式批捕，涉多项金融犯罪及危害公共安全。”
秦卫国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钉在那个锈瓶上。“核心数据库……那0.2%的残留？”
副官迟疑了一下：“是……一些高度加密的碎片化数据流，关联‘遗产分配’指令。目标指向……一个代号‘潘多拉’的离岸金融工具包。触发条件……威廉生物密钥死亡确认。内容……未知。但关联分析……可能涉及对‘工源集团’的……‘最终清算’。”
“最终清算？”秦卫国沾着寒霜的手指在加密平板上划过，调出一份刚收到的、来自国际金融监管机构的加密预警：
【警报：检测到代号‘潘多拉’高活性金融衍生工具包激活！_
【关联锚点：滨江工源集团（GCBG遗留债务标记）！_
【模式推演：高息短期债券定向投放 + 供应链金融杠杆陷阱！_
【风险评级：剧毒！_
【建议：目标区域金融防火墙……最高级别戒备！_
威廉的遗产？死后的毒糖果？！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上秦卫国脊背！蛇死了，毒牙还在！而且瞄准的……依旧是滨江！依旧是工源！
滨江工源大厦。
顶层的指挥部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压抑的亢奋。账户解冻，租金到账，法院复议听证延期，沈耀东被捕的消息如同强心针。但屏幕上那条来自秦卫国的加密预警，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每个人心头。
“‘潘多拉’？高息债券？供应链杠杆？”财务总监老周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不安，“沈耀东倒了，谁在背后搞鬼？威廉都死了！他的鬼魂还能放债？”
“鬼魂放债？”王猛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水杯跳起，“我看是藏在阴沟里的老鼠！闻到沈耀东垮台的腥味，想扑上来咬一口肥肉！”
李卫没说话。他沾着机油味的手指死死攥着口袋里那部沉寂的卫星电话。小山哥用命换来的喘息，转瞬就被新的毒箭瞄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屏幕上那条冰冷的预警，又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瑞士病床上那张灰败却挣扎着稳住的脸。滨江的天……还没亮透！
“不管是谁！”李卫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冷酷的沉静，“‘潘多拉’的糖……再甜，也是裹着砒霜！工源……一口不吃！”他沾着泥灰的手指向窗外热火朝天的工地，“通知所有供应商！所有合作方！工源集团所有资金往来！只走国有四大行监管账户！任何非监管渠道的高息融资、短期拆借、供应链金融产品……一律拒收！发现可疑……立刻上报！”
“拒收？”老周苦笑，“李总，咱们现金流刚缓口气，但大厦后期装修、设备采购……缺口巨大！银行的门……沈耀东虽然倒了，可门槛还在！那些‘潘多拉’的糖……利息可能比银行低！条件可能……”
“条件？”李卫猛地打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冰锥，“条件就是把你脖子套进绞索！让你用大厦的骨头去给他们当柴烧！”他想起沈耀东的绞杀，想起威廉的毒计，每一个“优惠”背后都是滴血的刀！“告诉兄弟们！滨江的血债钢板刚焊上！谁敢动歪心思……就是三万工人的死敌！”
命令如同铁律！瞬间传遍整个工源体系！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铁幕，笼罩在每一个采购员、财务员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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