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轱辘老脸一红："没什么，就是...就是..."
梨叶何等聪明，立刻猜到了几分："是不是...关于您和外婆的事？"
"你也知道了？"王轱辘惊讶地看着女儿。
梨叶抿嘴一笑："爸，其实...我和菌生也商量过这事。您和外婆年纪都不小了，互相有个照应，我们也放心。"
王轱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孩子们居然也有这个想法。
"外婆这些年太辛苦了。"梨叶轻声说，"您知道的，她表面上强硬，其实心里比谁都柔软。"
王轱辘望向厨房，沈雅琴正在洗碗，背影瘦削却挺拔。他突然想起三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情景，那时她还是个风姿绰约中年妇女，当初还反对他和李青的事呢。
"我...我再想想..."王轱辘最终只憋出这么一句。
下午，合作社召开了全体社员大会，讨论示范基地建设事宜。梨叶站在前面侃侃而谈，栗色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那神态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李青。
"培训中心计划建在试验田旁边，占地五亩..."梨叶指着规划图讲解，"除了教室和实验室，还会建一个展示厅，展示咱们青山合作社的发展历程..."
王轱辘坐在角落里，目光不时瞟向坐在前排的沈雅琴。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偶尔还会提出几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散会后，李大勇又凑了过来："老哥，考虑得咋样了？"
王轱辘无奈地看着这个执着的亲家："老李啊，这事急不得..."
"怎么不急？"李大勇压低声音，"你都七十三了，雅琴也七十五了，还有多少年好活？"
这话像根针一样扎进王轱辘心里。是啊，他们都老了，剩下的日子数得过来了。
回家的路上，王轱辘和沈雅琴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说话。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妈..."王轱辘突然开口。
"嗯？"沈雅琴停下脚步。
王轱辘深吸一口气："要是...要是您不嫌弃...咱们...搭伙过日子吧..."
沈雅琴的背影僵住了，半晌没说话。王轱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终于，沈雅琴转过身来，夕阳把她的脸映得通红："你...你想清楚了？"
王轱辘点点头："想清楚了。孩子们说得对，咱们互相有个照应..."
"孩子们？"沈雅琴眼睛一瞪，"梨叶也知道？"
"她...她猜到的..."王轱辘赶紧解释，"她说...说您这些年太辛苦了..."
沈雅琴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她急忙转身继续往前走："回家吃饭吧，饭该凉了。"
王轱辘按着电动轮椅跟上，心里既忐忑又莫名轻松。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梨树上的梨子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沉甸甸地垂在枝头，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晚饭时，梨叶敏锐地发现气氛又变了。父亲和外婆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眼神交流多了，偶尔还会给对方夹菜。她和菌生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多问。
夜深了，王轱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月光如水，梨树的影子在窗帘上摇曳。他想起李青，想起这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想起沈雅琴这些年对这个家的付出。
突然，房门被轻轻敲响。
"轱辘，睡了吗？"沈雅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轱辘赶紧坐起身："没呢，进来吧。"
沈雅琴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杯热牛奶："睡不着，给你热了杯牛奶。"
王轱辘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又迅速分开。
"那个..."沈雅琴站在床边，手足无措，"我仔细想了想...你的提议..."
王轱辘的心跳加速："您说..."
"我觉得...可以试试..."沈雅琴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得慢慢来...不能让村里人说闲话..."
王轱辘的眼睛亮了起来："都听您的。"
沈雅琴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对了，明天我想去趟县城，买点毛线...天快冷了，给你织一件毛衣..."
王轱辘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好，我陪您去。"
沈雅琴也笑了，轻轻带上门离开了。王轱辘喝了一口牛奶，甜丝丝的，一直暖到心里。窗外，秋虫在草丛中低鸣，像是在为这个特别的夜晚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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