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爹呢这是!
七侠镇。
青石板路被马尿浸得油光锃亮活像条刚剥皮的死蛇。
空气里飘着馊豆腐脑味儿混着劣质烧刀子和牲口粪的酸气。
街角窝着几个眼神涣散的老赌棍攥着他们那几枚磨薄了的铜钱搓来搓去像在举行什么他娘的送葬仪式。
尽头那栋破楼。
同福客栈。
两盏破灯笼吱呀摇晃泼出昏黄的光活像痨病鬼咳出的血沫子。
我趿拉着破布鞋晃进去。
一股子热浪裹着汗酸味胭脂香还有他娘什么乱七八糟的怪味直冲脑门差点让我栽个跟头。
里头。
嚯。
真他娘是个妖怪窝。
一个婆娘盘腿坐在条凳上,脚尖离地三寸高,手指头在虚空中戳来戳去面前浮着片花花绿绿的玩意儿闪得人眼晕。
她旁边那男的更邪性,半瘫在太师椅上搓弄个发光的小骰子,那玩意在他掌心滴溜溜转像个窑姐儿。
墙角黑影里戳着个黑炭头似的壮汉,一身腱子肉油光水滑,正举着个转悠的鸡毛掸子逗弄旁边飘着的小娘子,那姑娘俊得不像话,眼珠子会勾人。
柜台后头老板娘扒拉着个木头匣子,铜钱叮当响像在给谁敲丧钟。
角落里一男一女头抵头琢磨着什么绣花样子,另一个半大丫头捧着本旧书小脸绷紧像他娘的小判官。
厨房里探出个油光满面的胖脑袋嚷嚷着排骨还没焯水。
还有个姑娘手指往空中一戳,弹出个虚幻的戏台子,背景音是《穆桂英挂帅》吵得人脑仁疼。
我杵在门口像个二傻子。
穿着我那身从当铺赎回来的旧褂子,怀里揣着几本卷了边的戏文。
我是个写戏本的。
至少我自己这么觉着。
虽然我的戏文只在小茶馆和草台班子上演过。
虽然我他娘连下顿饱饭在哪儿都没着落。
但我有骨气。
我呸。
至少我曾经以为我有。
直到我撞进这个鬼地方。
“新来的?”那个搓骰子的男人撩起眼皮扫了我一眼,眼神像在掂量一块霉变的腊肉。
“嗯……是。”我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听说……这儿能……找着活儿干?”
那个戳虚空的婆娘咯咯乐了,声音脆得像瓦片落地。
“活儿?可算来对地方喽。”她指尖一划,一片光幕唰地摊在我眼前,上头是滚动的字迹。
【哎哟喂!生面孔!戏班子出来的?】
【这身板!这穷酸劲儿!稀罕稀罕!】
【写戏文的?来段即兴的!给爷们解解闷!】
【瞅他那怀里!鼓鼓囊囊!是不是藏着好货?】
【依我看——又一个找不着北的傻狍子!】
我操。
这他娘是什么鬼玩意儿。
那些字像苍蝇似的在光幕上乱爬!
我胃里一阵翻腾。
“这……这啥?”我指着光幕嗓子发紧。
“客官们。”那婆娘一甩头,“咱们的看客。实时捧场。得劲儿不?”
我他娘想骂街。
这就叫戏台?这就叫看客?
把人最后那点脸面都扯下来挂墙上任人指点?
那黑炭头似的壮汉咚咚咚走过来,地板直哆嗦。
“兄弟,哪条河沟里爬上来的?”一口大碴子味震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我……我是个写戏文的。”我挺了挺腰杆子,试图找回点脸面。
“洗蚊子的?”他挠了挠锃亮的脑门,“咋?给蚊子写家书?”
他旁边那俊俏小娘子抿嘴一乐,吴侬软语:“大哥,侬勿要逗伊呀。”
我脸上烧得慌。
像个被扒了裤衩的猴儿。
那个搓骰子的男人——后来我知道他叫燕十三——踱步过来,手里的小骰子转得欢实。
“写戏文的。稀罕。”他嘴角挂着戏谑的弧度,“这年头,写戏文的比宫里的太监还少。快绝种了。”
“就像他妈的东北虎。”我咕哝了一句。
他乐了。
“没错。就像东北虎。”他把骰子往空中一抛,“那么,稀罕物,你带了啥来?悲情?壮烈?还是……纯粹的窝囊?”
我下意识地捂紧怀里的戏本。
那些卷了边的纸上写满了我的悲欢我的血泪我对这个狗日世道的呐喊!
可在这儿。
在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跟前。
我的悲壮显得那么……寒碜。那么……滑稽。
那个叫凤姑的婆娘从条凳上蹦下来,凑到我跟前。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墨汁味混着一种奇怪的香粉气。
像戏台子与脂粉铺的杂交。
“别怂,宝贝儿。”她拍了拍我的胳膊,指尖冰凉,“在这儿,啥怪事都有。悲情?咱们这儿有专门的苦情收集器,能把你的眼泪变成香露,够全客栈姑娘用半个月。”
她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瓷瓶子。
我操。
连他娘的眼泪都物尽其用了。
这世道还剩下啥给戏文?
那个叫佟湘玉的老板娘扭着水蛇腰过来,上下下下扫视我。
“额说,这位……戏文先生,”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打尖还是住店?咱们这儿价格公道,支持各种结算方式,包括……卖身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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