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姜维怒道,“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得好。”陆瑁赞许地点了点头,“但有时候,谎言,比真话更有用。尤其是在南中这片,人心本就不稳的土地上。冬逢兄弟的这套说辞,为很多摇摆不定的部落,找到了一个加入他们的绝佳借口。他们不是叛国,他们是在‘尊王攘夷’。”
陆瑁抬起头,目光如炬。
“所以,伯约,你现在还觉得,此战,只要大军压境,直捣黄龙,就能解决问题吗?”
姜维的脸,瞬间涨红。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这些乌合之众,在大汉精锐天兵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只要以雷霆之势,击溃叛军主力,解了巂州之围,擒杀冬逢、魄渠,此战便可大功告成。
但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恰恰就落入了对方的话语圈套。汉军的屠刀,砍向的不是叛军,而是“为南中请命”的“义士”。他们或许能赢下这一仗,但将彻底失去南中所有部族的人心。
到时候,一个冬逢倒下去,千千万万个冬逢会站起来。南中,将变成一个永无宁日的泥潭,将大汉的国力,一点点地,耗死在这里。
这,才是敌人最恶毒的计策。
想通了这一层,姜维的脊背,瞬间冒起一层冷汗。他对着陆瑁,深深一揖。
“丞相深谋远虑,维,险些误了国家大事!”
陆瑁扶起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没有错。为将者,当有此雷霆锐气。只是,南中的仗,不能只在战场上打。”
他重新走回地图前,那平静的眼眸里,终于闪烁起运筹帷幄的精光。
“冬逢兄弟以为,吃透了我当年的策略,就能将我一军。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陆瑁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如同战鼓的序章。
“既然他们要跟我玩阳谋,那我就陪他们,好好玩一玩。”
他拿起一支朱笔,在地图上,画下了三道截然不同的行军路线。
“传我将令!”
帐内所有将领,轰然起身,甲胄碰撞之声,铿锵作响!
“第一!命大将军姜维,亲率三万精兵,大张旗鼓,沿官道向巂州方向佯攻!每日行军不超过三十里,沿途安营扎寨,务必要让叛军探子,将我军动向,看得一清二楚!我要让冬逢和魄渠相信,我们就是冲着他们围城的主力去的!”
姜维目光一凛,立刻明白了陆瑁的意图。这是“明修栈道”。
“维,领命!”
“第二!”陆瑁的笔锋一转,点向了地图上,那些当年曾跟随孟获归顺,此刻却态度暧昧的部落。
“命裨将军向宠,持我节杖,携重金、官印,秘密出使这些部落。告诉他们,我陆瑁回来了。大汉‘南人治南’的承诺,依旧有效!但这个‘南人’,是谁,由我大汉说了算!孟获大王虽死,但他对大汉的忠诚,我们没有忘记。凡是愿意继续追随大汉,讨伐叛逆的,战后,南中新的格局,便有他们一席之地!是敌是友,让他们自己选!”
这是“分化瓦解”,是“攻心为上”!
向宠,是故大将向朗之侄,为人忠厚,深得夷人信赖,正是执行这个任务的不二人选。
“宠,领命!”向宠出列,声音沉稳。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全部的计策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分化瓦解,这是堂堂正正的王道之策,也是当年先丞相用兵的影子。
然而,陆瑁的笔,却停在了第三个地方。
那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地方。
它远离巂州主战场,深藏在南中西部的密林深处,地图上,只标注了两个小字。
“苏祁。”
“那里……是叛军的老巢!”一名将领失声惊呼。
陆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森然的笑意。
“冬逢和魄渠,将他们部落所有的精壮,都带到了巂州城下,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他们以为,自己的老巢,固若金汤,无人能至。”
“他们以为,我陆瑁,会以德服人。”
他将手中的朱笔,重重地,戳在了“苏祁”二字上,那力道,几乎要将坚韧的兽皮刺穿!
“第三!我将亲率五千虎步营精锐,换上夷人服饰,由本地向导带路,穿过这片‘禁忌之林’,绕道千里,直插苏祁祖地!”
“我要让冬逢和魄渠,在巂州城下,亲眼看到他们的老巢,燃起冲天大火!”
“我要让所有南中的部族都看清楚,做大汉的朋友,有酒喝,有肉吃,有官做!做大汉的敌人……”
陆瑁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灭族!”
最后一个字吐出,帐内温度,仿佛骤降冰点!
所有将领,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丞相!”姜维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此计太过凶险!您乃万金之躯,岂可亲身犯险!末将愿代丞相,执行此任!”
“不必。”陆瑁将他扶起,目光坚定,“这一刀,必须由我亲自去捅。”
“因为,这个乱局,因我而起。”
“自当,由我……亲手终结!”
他转过身,再次看向那副地图,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传令,全军,按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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