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意,悄然浸染了濮州。
与关中那令人窒息的恐慌不同,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蓬勃而又紧张的气息。
城外的屯田区,一畦畦新翻的土地在寒风中袒露着胸膛,等待来年的春耕。
无数曾经颠沛流离的百姓,如今成了这片土地的临时主人,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是李烨治下最坚实的根基。
节度使府内,李烨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整个忠义军辖区的农田、水利、兵站和集市。
他亲自设计的“屯田制”已全面铺开,各项数据如涓涓细流,每日汇总到他的案头。
罗隐负责总领,崔优负责算账,整个濮州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将战争的潜力一点一滴地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粮食和人口。
“主公,”罗隐的声音从旁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长安那边,怕是熬不住了。”
李烨没有抬头,手指轻轻拨动着代表陕州的一枚黑色棋子,那枚棋子像一根毒刺,扎在通往长安的咽喉上。
“熬不住是意料中事。朱温这口吞得太大,也太急,不给那位年轻天子留半点体面,他自然要病急乱投医。”
话音刚落,亲兵队长赵勇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主公,府外来了一人,自称来自京师,奉有密旨。人已带入偏厅,其状……颇为狼狈。”
李烨与罗隐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
“让他进来。”
密室之内,仅燃着一豆烛火。
一个身着内侍官服,面容枯槁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
他一见到端坐于主位的李烨,便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竟是五体投地,伏在地上,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的物事,高高举过头顶。
“奴婢……奴婢宫中内侍省副总管王德,奉陛下密诏,叩见濮州节度使、忠义军主帅李公!”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石敬瑭上前,接过那份包裹,小心翼翼地呈给李烨。
李烨展开绸缎,里面并非寻常的圣旨,而是一卷素白的绢布。
绢布之上,字迹潦草而决绝,有些地方的墨迹甚至被水渍晕开,分不清是泪痕还是雨水。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末尾那几个大字—“卿若不发,国将不国”,字迹的收尾处,竟带着一抹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
是血。
绢布之下,还有一份盖着玉玺的密诏,内容与血书大同小异,只是言辞更为官方。
诏书里,唐昭宗痛斥自己当初听信谗言,错判形势,致有陷马谷之败,令大唐元气尽丧。如今朱温图穷匕见,兵锋直指关中,社稷危在旦夕。他以天子之名,“请求”李烨念在李唐二百余年国祚的份上,立即出兵,南下攻打朱温的大本营汴州,以解长安之围。并许诺,事成之后,加封李烨为魏王,世袭罔替。
“王德总管,一路辛苦。”李烨将血书轻轻放在案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陛下之意,我已明了。你且先下去歇息,此事,我需与麾下将士商议。”
王德还想说些什么,但迎上李烨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眸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只能叩首谢恩,被赵勇带了下去。
密室中,只剩下李烨与罗隐二人。
“主公,天子这血,流得恰到好处。”罗隐捻着胡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一份血书,一道密诏,既是哀求,也是绑架。将‘忠义’二字,化作一道枷锁,要套在主公您的脖子上。”
“他别无选择。”李烨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在濮州、汴州、洛阳、陕州、长安这几个点之间来回移动。
“这份血书,看似是给我看的,实则是给我麾下那些热血上头的将军们看的。他知道,只凭一道冷冰冰的圣旨,说不动我。但他赌我压不住这满腔的‘忠义’。”
果不其然,当李烨召集赵猛、葛从周、贺德伦、刘知俊等核心将领,将天子密诏的内容公之于众时,整个议事厅瞬间炸开了锅。
“他娘的!总算等到这一天了!”赵猛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他双目赤红,兴奋得像一头准备扑食的猛虎,“陛下都认错了!还下了血书!主公,这可是清君侧的天赐良机!咱们师出有名,合该即刻点齐兵马,杀向汴州,把朱温那反贼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没错!朱温老贼如今大军西进,汴州必然空虚,此时不取,更待何时!”贺德伦亦是满脸激动。
刘知俊虽然沉稳一些,但眼中也闪动着渴望。
他新降不久,正需要一场泼天大功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而攻破汴梁,无疑是最好的投名状。
“清君侧,讨国贼!”
“兵发汴州,为国除害!”
将领们群情激愤,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下一刻就能踏平宣武军的帅府。
那份来自天子的的“请求”,让这些百战悍将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他们终于不再是地方的割据势力,而是代表着朝廷大义的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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