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节度使府的密室之内,烛火跳动。
白天议事厅里的喧嚣已经散去,但那股躁动的情绪却依旧在空气中盘旋。
“主公今日算是吊足了赵将军他们的胃口。”罗隐为李烨续上一杯热茶,轻声笑道,“只说要打,却不说如何打,怕是他们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让他们多想想也好。”李烨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传入心底,“热血是好东西,但若是被大义和功名冲昏了头,这股热血就会变成催命的毒药。朱温摆下的,就是一席色香味俱全的鸿门宴,就等着我们端着‘忠义’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舆图上的那条水路。
“先生以为,此计如何?”
罗隐的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他微微躬身,道:“主公此策,妙就妙在‘阳谋’与‘阴谋’并行,虚实相间,一石数鸟,乃是万全之策。”
他伸出两根手指,开始为李烨剖析整个计划的精妙之处。
“其一,为‘阳谋’。主公明日便可传令,公开接下天子密诏,并大张旗鼓地在濮州、宋州一线集结兵马,征调粮草,摆出强攻汴州的姿态。此事必然瞒不过朱温的耳目。”
“朱温听闻此事,会如何反应?”罗隐自问自答,“他只会冷笑,认为主公您还是年轻,被天子一纸血书就冲昏了头。但他绝不敢掉以轻心。汴州是他的老巢,不容有失。他必定会从西线抽调部分兵力,或命令留守汴州的部队加强戒备,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的正面。如此一来,我们的‘阳谋’便成了,成功地将朱温这头恶狼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濮州方向。”
李烨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的第一层意图。这个“阳谋”有三重好处:对上,可以回复天子,表示自己已在“积极备战”,给了长安一个交代;对下,可以满足赵猛等将领的出战欲望,让他们有事可做,不至于因按兵不动而心生怨怼;对敌,则能成功制造假象,为真正的杀招创造条件。
“其二,便是‘阴谋’。”罗隐的语调压低了几分,眼中寒光一闪,“当朱温以为我们准备和他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时,我们真正的利刃,早已悄无声息地插向他的软腹。”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通济渠上游的一处名为“板桥”的渡口。
“通济渠,乃前隋炀帝所开,南接江淮,北通黄河,是维系整个中原战场的经济大动脉。朱温麾下数十万大军,每日所需粮草、军械、物资,泰半要经此渠由东南运至汴州,再分发各处。尤其是他西进陕州的部队,后勤补给线拉得极长,对通济渠的依赖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罗隐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兴奋:“这就像一条巨蟒,汴州是它的头,江淮是它的尾,通济渠就是它那脆弱的七寸!朱温自以为后方稳固,在此处的防御必然松懈。我们只需派出一支精锐轻骑,绕道渡过黄河,避开坚城,如一把烧红的匕首,直插此处。焚其粮船,毁其仓库,断其漕运!不出半月,他那驻扎在陕州的三万大军,就得人吃人!”
说到这里,罗隐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文人特有的狡黠和狠辣:“一支数千人的奇兵,能起到的作用,远胜十万大军正面强攻。届时,朱温西进之军,粮道被断,军心浮动,不战自乱。他若回兵救援,则陕州之围自解,正中天子下怀;他若不救,则三万精锐断送在外。无论他如何选择,都是输家。而我们,则可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再决定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李烨听罢,抚掌大笑:“先生真乃吾之子房!此计深得‘避实击虚’之精髓。正面战场上,朱温的宣武军百战精锐,不好啃。但在后勤之上,他那庞大的身躯,反倒成了最大的弱点。”
“只是……”李烨沉吟道,“此去路途遥远,地形复杂,又要深入敌境,对领兵将领的要求极高。既要有万夫不当之勇,又需有狡兔三窟之谋,更要有惊人的耐性和纪律性。不知先生以为,何人可当此任?”
罗隐胸有成竹地笑道:“主公麾下,猛将如云。但若论及骑兵奔袭,长途穿插,有两个人选,可谓天作之合。”
“贺德伦与刘知俊。”李烨几乎是与罗隐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名字。
罗隐抚须点头:“正是。贺德伦将军,沉稳多谋,熟悉地理,善于隐蔽行军,由他总领全局,可保万无一失。而刘知俊将军,勇冠三落,冲锋陷阵无人能及,且新降不久,急于立功,必会奋不顾身。此二人一正一奇,一谋一勇,相得益彰。再给他们配备我军最精锐的踏白军,配上最好的战马,一人三骑,携带足够干粮,昼伏夜出……此行,必叫朱温肝胆俱裂!”
“好!”李烨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
次日一早,李烨再次召集众将。
这一次,他没有再卖关子,而是将罗隐完善后的“阳谋”与“阴谋”全盘托出。
当听到计划的全貌时,昨日还激动不已的赵猛,此刻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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