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常常依偎在沙发上看无声的电影,或者各自看书。沈时柒会靠在他肩头,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划着白天遇到的趣事,或者她设计稿上遇到的难题。郎鹤炎总是耐心地看着,然后给出简洁有力的建议或一个温暖的拥抱。他的怀抱是沈时柒最安心的港湾,足以抚平她内心偶尔泛起的、关于那个秘密的惊涛骇浪。
生活并非全无波澜。最大的压力来自沈时柒的父母。每次二老来访,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沉重和无法释怀的遗憾。饭桌上,沈母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女儿,看着她娴熟地用手语和丈夫交流,看着她安静地微笑,眼神深处总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痛楚。她常拉着女儿的手,在厨房帮忙时,低声叹息:“柒柒,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妈认识一个老中医,针灸很厉害的…” 沈时柒只是用力摇头,眼神坚定地比划着:「妈,我很好。鹤炎很好。这样很好。」沈母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只能把更多的话咽回去,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郎鹤炎对此心知肚明。他私下里更加努力地工作,对岳父母异常恭敬孝顺。他会默默记住岳父喜欢喝的茶叶牌子,每次提前备好;留意岳母夸过一次的丝巾,在节日时买来送上。他用自己的方式,笨拙而真诚地弥补着女儿因“失声”带给这个家庭的遗憾,试图减轻那份无形的压力。
谎言如同深埋的种子,在看似平静的土壤下悄然生长,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刻探出尖刺。
一次朋友聚会,气氛热烈。一个刚学会手语、热情高涨的朋友,兴奋地拉着沈时柒比划个不停,聊起大学时一件趣事。沈时柒听得入神,完全沉浸在回忆里。当朋友用手语夸张地模仿当年某个老师滑稽的动作时,沈时柒忍俊不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对对对!王教授当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声音不大,带着笑音,却异常清晰。
瞬间,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空气仿佛冻结了。正和朋友比划着什么的郎鹤炎,动作猛地一顿,倏地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探询。
沈时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脸色煞白。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和慌乱,像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她拼命地摇头,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语无伦次地用手语飞快比划着:「不是!没有!听错了!我…我…喉咙…难受…像…像卡住…发出的怪声…不是说话!」她的动作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形、凌乱,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充满了乞求和绝望。
旁边不明就里的朋友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带着歉意和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背:“哦哦,吓我一跳!没事没事,时柒,别紧张!就是点气声嘛!怪我怪我,太激动了!”他转向郎鹤炎,解释道,“鹤炎,没事,刚才时柒就是喉咙不舒服,呛了一下,不是说话声。”
郎鹤炎的目光在沈时柒惨白惊恐的脸和朋友带着安慰的笑容之间停留了几秒。那抹锐利的探询渐渐隐去,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带着理解和安抚的温和。他伸出手,轻轻覆上沈时柒依旧死死捂着嘴的手,宽厚的手掌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缓缓地将她冰冷僵硬的手指从唇上拉开。他看着她惊魂未定的眼睛,用另一只手,缓慢而清晰地比划着,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抚慰的力量:「别怕。我知道。没事。」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小心地递到她唇边,眼神示意她喝一点。
沈时柒机械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她心底熊熊燃烧的后怕。她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郎鹤炎的手一直温暖地包裹着她冰冷的手。危机似乎解除了,朋友的话题也转向了别处。然而,只有沈时柒自己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精心构筑了数年的世界,已经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郎鹤炎最后那个安抚的眼神深处,是否真的掠过了一丝无法言喻的疑虑?她不敢深想,巨大的疲惫和如影随形的恐惧,沉沉地压了下来。
最甜蜜的期待,有时会变成最锋利的刀刃。
结婚第三年的春天,沈时柒怀孕了。巨大的喜悦如同绚烂的烟花,照亮了他们的无声世界。郎鹤炎高兴得像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沈时柒尚未显怀的小腹上,虽然听不到什么,但他闭着眼睛,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和期待。他拉着沈时柒的手,郑重地放在她的小腹上,用手语比划,眼神亮得惊人:「我们的孩子。他/她会听见世界所有的声音。」他特别强调了“听见”这个词,指尖的动作充满了力量。
沈时柒用力点头,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一种酸楚的柔情填满。她想象着孩子出生后的样子,想象着他/她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妈妈”…这个念头让她心尖发烫,却又在下一秒被冰冷的恐惧攫住——她该怎么面对?她该如何在孩子面前,维持这个巨大的、关于声音的谎言?喜悦的底色里,悄然渗入了无法驱散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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