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鹤炎的行动力惊人。他买回了一大堆婴幼儿语言启蒙的书籍、卡片,甚至下载了相关的视频课程。沈时柒看着他认真研究那些印着彩色图案、标注着拼音和发音口型的卡片,看着他对着电脑屏幕,模仿着视频里夸张的口型,努力地想发出“a”、“o”、“e”这些最简单的元音,虽然只能听到微弱的、扭曲的气流摩擦声。他学得那样认真,那样执着,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仿佛要把自己错失的所有声音,都通过这种方式,倾注到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一天晚上,沈时柒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她披衣下床,轻轻推开书房虚掩的门。柔和的台灯光线下,郎鹤炎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崭新的、厚厚的《婴幼儿语言发展与父母引导》。他看得极其专注,右手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徒劳地在空中比划着一个复杂的手语动作。沈时柒认得那个动作,那是“说话”。
他就那样无声地坐着,一遍遍徒劳地比划着那个代表“说话”的手势,灯光勾勒出他宽阔却显得有些寂寥的背影。沈时柒站在门口,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巨大的酸楚和深不见底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灭顶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才能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哽咽和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真相。她扶着冰冷的门框,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看着他孤独的背影,那个为了孩子拼命想抓住声音的影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撒下的这个弥天大谎,不仅囚禁了自己,更在无形中,加倍地伤害着这个她深爱的、一直活在无声世界里的男人。她用她的“残缺”,在他渴望给予孩子声音的梦想上,又套上了一层更沉重的枷锁。
几个月后,女儿郎晓声出生了。名字是郎鹤炎起的,带着他沉甸甸的、无声的期盼。当产房里响起女儿第一声响亮的啼哭时,沈时柒泪流满面。郎鹤炎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眶通红,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他俯身,小心翼翼地亲吻女儿柔嫩的小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晓声一天天长大,如同春日里生机勃勃的小苗。她继承了沈时柒清秀的眉眼和郎鹤炎挺直的鼻梁,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如同所有孩子一样,她最先学会的,是与父母最亲密的手语交流。“爸爸”、“妈妈”、“抱抱”、“饿”、“要”……她的小手笨拙却准确地比划着,像两只可爱的、会说话的小鸟。郎鹤炎总是第一时间回应,眼神里的温柔能将人融化。
沈时柒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巨大喜悦里,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和丈夫满足的笑容,那个沉重的秘密似乎暂时被这平凡的幸福压到了心底最深的角落。然而,随着晓声一天天长大,开始咿呀学语,沈时柒的恐惧也如同苏醒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晓声十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沈时柒抱着她在阳台上晒太阳,指着花盆里一株开得正盛的月季,习惯性地用手语比划着:「花花,好看。」晓声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朵粉色的花,小嘴无意识地张合着,发出一个模糊的、奶声奶气的音节:“…hua…”
那轻微得几乎被忽略的气声,却像一道惊雷在沈时柒耳边炸响!她浑身猛地一僵,抱着女儿的手臂瞬间收紧,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飞快瞥了一眼正在客厅专注看图纸的郎鹤炎。他似乎没有察觉。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立刻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涛骇浪,用更大的手语动作和更夸张的口型(无声地)对着女儿重复:「花花!对!花花!」试图将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手势上。
从那天起,沈时柒陷入了更深的焦虑和精心的“表演”。她开始在女儿面前,刻意地、更加频繁地使用手语,动作幅度更大,表情更夸张。她严格控制着与女儿独处的时间,尽量避免需要发出声音的互动。当晓声咿咿呀呀地对着她“说话”时,她总是立刻用手语热情回应,或者用亲吻、拥抱等肢体动作表达爱意,绝不让任何可能的声音有机会溜出来。她变得异常警觉,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水龙头滴水、窗外突然的鸟叫、甚至晓声玩具掉落的声音——都会让她神经质地看向郎鹤炎的方向,观察他的反应。
这份过度的小心翼翼,有时会引来郎鹤炎略带疑惑的目光。有一次,晓声在婴儿床里玩摇铃,清脆的铃声响个不停。沈时柒正在旁边整理衣物,铃声响起时,她条件反射般地猛地直起身,动作幅度很大,脸上掠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紧张。
郎鹤炎从图纸上抬起头,看向她,用手语问:「怎么了?」
沈时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垂下眼,强迫自己放松肩膀,比划着:「没什么,刚才好像…好像看到只小虫子飞过去,吓了一跳。」她努力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手指却微微蜷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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