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踏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中心地带” 绝非寻常之地。我唯一接触过的 “自然”,是在这片大陆上公认最荒芜、最不适宜居住的区域 —— 可即便如此,我也清楚一棵树 “本该有的样子”,哪怕这辈子只见过三四棵畸形的样本。
然而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片森林,却是红色的。公平地说,是深浅不一的红色,但终究是红色。树木呈深褐色,像被烧过一般,剥开外皮却露出粉嫩的内里;草是鲜艳的 crimson( crimson:深红色,比普通红色更深邃,带有一丝暗红调),锋利得异乎寻常,总会扎进我光脚的脚底,仿佛在刻意搜寻我体内同样鲜红的血液;藤蔓缠绕着万物,颜色虽有变化,却始终暗沉而诡异,像活过来的绞索;就连泥土,也是红色的。唯一的例外是矛树 —— 那些怪异的白色树木,即便在这片最反常的废墟中,也依旧挺立着,白得像漂白后的骨头。
而且这里的每一片区域都各不相同。乍一看,中心地带的景物似乎都大同小异,可每迈出一步,都得重新摸清它的 “规矩”:什么能吃,什么安全,什么有毒,什么会要我的命。一切都在不断变化,若有一天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地方透着阴森。诡异、不祥、变幻莫测。唯有鸟类、昆虫,还有偶尔出没的胆小动物,能让人找回一丝熟悉感 —— 谢天谢地,它们的模样还算正常 —— 可这些 “正常” 生物里,却藏着怪物。在这里行动,就像在不断加剧的紧张感里跋涉,总也摆脱不了一种感觉:尽管这里的物种繁杂到难以理解,却仿佛有一个统一的 “意志”,而这个意志,只想把我赶出去。我曾以为,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迟早会被逼疯。
但人总能习惯一切,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必须这样相信。
加斯特半埋在一堆怪物残骸里睡着,看起来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我们的驴子 “夫人”,正嚼着我找到的几丛可食用地衣;惠普坐在屠宰后的残骸堆上,小心翼翼地趴在马车边喂它;达维安在检查地上的一块肿块;基特则叼着一根小雪茄,正用燧石打火,每次失败,都忍不住无声地咒骂几句。而我们的马车,此刻正被一根树根死死卡住。
“罗尼,你觉得我们…… 能直接把车抬起来吗?” 我问道。
他摊了摊手,做了个 “不好说” 的手势。
“要么抬,要么就得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那巨人走到被卡住的车轮旁,比划了一个 “拽” 的动作。
我眯起眼睛:“这真的可行吗?怎么把车轮弄出来?”
“或许可以把车转个方向?” 基特插了句嘴,她已经彻底放弃打火了。
我挠了挠头,沉吟片刻。觉得她的主意没什么问题,便默默点了点头。
“幸好咱们的车够破,是吧?” 她接着说,“好车的轮子可没这么容易卸下来。”
“嗯,没错。” 我表示同意。
我和基特分别站在马车两端,罗尼则把腿抵在车厢上,牢牢抓住车轮。我们等着,等着,再等着 —— 直到基特朝地上啐了一口黄痰。
“惠普,加斯特,你们俩赶紧从那儿挪开!”
惠普一头栽倒在 “夫人” 身上,驴子嘶鸣一声,一口咬住了我的腰。我恶狠狠地咒骂着,堪堪在惠普滑到地上前抓住了她。我满脸怒容地把她放在身边,基特则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等加斯特拖着庞大的身躯从马车里滚出来,我和基特便一起用力转动车厢,罗尼趁机把车轮从轴上敲了下来。轻轻一拉,车轮就被拔了出来,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又把它装回了原位。
我们忙活的时候,惠普和达维安用几颗精选的球茎 “贿赂” 了 “夫人”,让它重新套上了挽具,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这次轮到我牵着 “夫人”,确保它不会再把整辆马车卡住。我和 “夫人” 相处得不错,偶尔还会跟它 “互换位置”—— 感觉我们在团队里的 “地位” 差不多。惠普依旧是 “夫人” 最爱的人,没人比她更疼这头驴子,但我觉得我和它算是 “同类”。它无数次试图咬我,在我看来都是表达亲近的方式。
我们通常不会把马车赶进林区,但正如达维安所说,这里的树都是 “松树类”,意味着地面相对平坦,近乎多石,唯一能挡住我们的,只有偶尔出现的灌木丛或倒下的树干。最难的是找到一条足够宽、能让马车通过的路。再加上我们需要携带大量工具来清理一小片区域,所以尽管有怪物的威胁,我还是极力主张带上驴子 —— 不然的话,大部分补给都得我来扛,说不定还得扛着加斯特。
我咬了咬后槽牙,重新提起之前的话题:“那…… 关于‘废除条约’的事,咱们怎么看?” 这个话题一直萦绕在每个人心头:一个月前,奥尔布赖特家族解除了与赫尔蒂亚家族维持了一个世纪的条约,这让其他家族有机可乘,随时可能入侵中心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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