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在身后合拢的沉闷声响,如同巨兽闭合的利齿,将苏明月彻底吞噬进一片烛光摇曳的昏黄之中。外面世界最后一丝微光与声响被彻底隔绝,殿内死寂得可怕,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哔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疯狂鼓噪。
那股凛冽如极地寒风的气息,混杂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方才羹汤的药香,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前方那个身影攫住。
萧景珩依旧背对着她,站在殿堂深处。他身形异常高大挺拔,穿着一身玄色云纹锦袍,那浓重的黑色仿佛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线,只勾勒出一个宽阔、冷硬、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轮廓。烛光在他身前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大半个殿堂都笼罩其中,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威严和压迫。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空间的重心,散发着令人血液冻结的寒意。
苏明月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指尖冰凉。袖中那冰冷的餐刀刀柄,是此刻唯一能给她带来一丝微弱安全感的实物。她强迫自己挪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他约莫三丈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显恭敬,又不至于太过靠近那令人心悸的寒气源头。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声音极力维持着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和虚弱:“妾身苏氏明月,见过王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带着寒气。
殿堂内一片死寂。没有回应。那个背影仿佛一尊真正的雕像,纹丝不动。只有烛火在他玄色的衣料上跳跃,流淌过冰冷的光泽。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层层叠加,几乎要将苏明月单薄的身体碾碎。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滑落,浸湿了内衫。心口那块玉佩,在沉寂中又开始隐隐发烫,如同一个不安的预警。
就在苏明月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膝盖开始发软时——
“苏明月?” 冰冷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毫无情绪起伏,如同寒铁在冰面上摩擦,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露出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劈般的下颌轮廓。“苏文远的庶女?”
“是。” 苏明月垂首应道,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抬起头来。” 命令简短而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明月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烛光映照着她的脸,厚厚的脂粉掩盖了苍白,却盖不住眼底的乌青和深藏的疲惫惊惶。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温顺、怯懦,如同原主一样。
萧景珩缓缓转过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当那张脸完全映入苏明月眼帘的瞬间,她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那绝非一张属于“人”的脸。或者说,那是一张被上天精心雕琢,却又被无情的战火和杀戮重新淬炼过的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然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浸在万年寒潭中的玄冰,深邃、幽暗、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目光扫过她时,没有任何审视新妇的意味,只有一种纯粹、漠然的打量,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是…威胁程度。
他的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更衬得左眉骨上方一道寸许长的旧伤疤格外狰狞。那疤痕颜色浅淡,却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为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平添了十二分的煞气。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一半俊美如神只,一半阴鸷如修罗。
这就是“活阎王”萧景珩!一个名字就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苏明月强装的镇定,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甚至能感觉到袖中餐刀的刀柄,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颤抖而微微震动。
萧景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过一瞬,随即扫过她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衣摆袖口还沾着香粉污渍的湖蓝色嫁衣,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微微发抖的手指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苏家,倒是给本王送了个‘惊喜’。” 他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喜怒,却让苏明月的心沉到了谷底。那“惊喜”二字,带着浓浓的讽刺。
就在这时,一阵无法抑制的、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苏明月的喉咙!甘草的药效和残留的“醉春风”毒素,在经历了漫长的颠簸、惊吓和此刻巨大的精神压力后,终于彻底爆发!
“呕…咳咳…”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捂住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胃里空空如也,只呕出一些酸涩的苦水,溅落在冰冷光洁的金砖地面上,留下几滩刺目的污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殿堂内死寂的平衡。
苏明月呕得浑身颤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狼狈到了极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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