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曦阁的阴冷气息仿佛还黏在衣袍上,甩脱不掉。沈墨回到方孝孺书斋时,天色已近黎明,最黑暗的时刻过去,东方天际透出一丝鱼肚白,却驱不散心头沉重的霾。
他将探查所见告知了方孝孺,略去了小太监一节,只言感应到阁内邪异,且有重兵或法术看守。方孝孺听后,久久沉默,枯坐在椅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背影显得愈发佝偻。他知道的比沈墨更多些,前元番僧、邪法秘闻、乃至宫中一些见不得光的旧事…沈墨的话,像一块块残片,拼凑出一个让他脊背发寒的可能。但他依旧无力,只能化作一声长叹,消散在清冷的晨雾里。
王老五的伤需要换药,几人身上最后一点干粮也已告罄。白日里躲在这书斋尚可,但基本的生存所需,终究要冒险出去张罗。
晌午过后,街面上的盘查似乎稍松了些许,或许是燕军主力正忙于接管城防、清点府库,又或是新朝欲显“安定”,刻意放松了紧绷的弦。沈墨让哑童力留下照看王老五,自己则用旧布包了头脸,换上件方孝孺找来的、带着霉味的旧仆役衣裳,低着头,混迹在零星出门讨生活的人群中,想去弄些吃食和伤药。
战火初歇的应天府,如同一具失血过多、尚未缓过劲来的巨兽。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门窗紧闭,偶有几家胆大开门的,也是货架稀疏,店主眼神惊惶。空气中除了未散尽的硝烟味,更多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小心翼翼的窥探。
沈墨在一家侥幸未受波及的小药铺门口徘徊片刻,用身上最后几枚铜钱,换了一点最普通的金疮药和一小包安神的酸枣仁。正要离开,忽听得街口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摩擦的铿锵之音。
是一队巡城的燕军!约莫十余人,盔明甲亮,刀枪出鞘,虽胜而不骄,依旧保持着行军时的肃杀阵型。为首一名将领,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庞棱角分明,被风霜刻满了痕迹,眼神锐利如鹰,正不断扫视着街道两侧,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墨心中一惊,立刻低下头,侧身避让到路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同一个被军威吓破胆的普通百姓。
那队军士从他面前走过,并未停留。然而,就在那为首将领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沈墨怀中那初步修复的混元仪,许是感应到如此近距离的、众多精锐士卒凝聚在一起的血煞兵戈之气,竟又是微微一颤,屏幕裂痕间那丝幽蓝光带极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下闪烁的能量波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在同一时刻,那匹从沈墨身前走过的、神骏的战马,忽然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蹄子刨动了一下地面。马背上的将领——张玉——猛地一勒缰绳,几乎是本能地,倏地转过头,两道利箭般的目光精准地钉在了低头缩肩的沈墨身上!
张玉的眉头瞬间锁紧!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却又绝不该在此地出现的气息!那是一股精纯、暴烈、却又带着无尽悲怆与不甘的兵煞之意!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当年在那位功高盖世、最终却身败名裂的大将军身上,他曾无数次地感受过!
是蓝玉的气息!虽然微弱、混杂,仿佛只是一缕残念,但绝不会错!
可蓝玉早已…且其嫡系部下也早被清洗殆尽…这人是谁?!
张玉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警惕和探究。他猛地抬起手,身后行进的小队立刻戛然而止,所有军士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路边的沈墨,气氛骤然绷紧!
“你!”张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久经沙场的威压,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抬起头来!”
沈墨心中暗道不好!千算万算,没算到蓝玉的残存气息竟会引来燕军大将的注意!此刻低头反而更显可疑,他只得慢慢抬起头,脸上努力做出惶恐茫然的表情,眼神躲闪,不敢与张玉对视。
“军…军爷…有何吩咐?”他声音沙哑,带着颤音,仿佛吓得不轻。
张玉居高临下,目光如刀,在他脸上、身上细细刮过。这张脸很陌生,年轻,带着读书人的清瘦,却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韧劲和…疲惫?身上的旧衣裳明显不合身,但露出的手腕和脖颈的皮肤,却不像是常年做粗活的人。
最让张玉在意的是,那股熟悉的兵煞气息,在此人身上一闪即逝,此刻再仔细感应,却又模糊不清,仿佛只是错觉。但多年沙场养成的直觉告诉他,绝没那么简单。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张玉沉声问道,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身后的亲兵也立刻握紧了兵器。
“小…小人姓墨,是…是前面那家当铺的伙计…掌柜的让出来看看…看看有没有生意…”沈墨胡乱编造着身份,心跳如鼓。他能感觉到张玉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几乎要将他看穿。
“当铺伙计?”张玉冷笑一声,“我看你倒像是个逃兵!”他这是试探,也是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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