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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纯粹的黑暗,仿佛宇宙初生前的“无”。这不是夜晚的深沉,不是密林的遮蔽,而是感知被剥夺后的绝对虚无。李玄的存在感在此刻稀薄得如同薄雾,他感觉不到肢体的重量,听不到血液的奔流,甚至失去了“呼吸”的概念。他的意识像一片从枯枝上剥离的叶子,在无边无际、无上无下的虚空中漂浮。
唯一的锚点,是右臂深处残留的那道星火道纹。它正持续地散发出微弱而坚韧的灼热感,如同坠入寒潭深渊的心脏仍在搏动,提醒着他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李玄,尚未完全消散于这吞噬一切的“归墟”之中。
**(这是哪里?归墟的核心?还是意识消散前的驿站?)**
这个念头刚在死寂的意识海中漾起一丝波纹,前方无尽的黑暗里,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微光。那光只有米粒大小,金中透白,看似虚弱,却拥有不可思议的穿透力。这点微光如同墨水中的一滴油彩,瞬间晕染开一片小小的、勉强可称为“视野”的区域。
金光照亮的景象让李玄的意识剧烈震荡。
他“身”处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虚无!而是一片浩瀚无垠、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的内壁!材质温润幽深,散发出青铜历经万古岁月的森冷光泽——这是一座放大了亿万倍的、内壁如天穹般广阔的**青铜巨碑**!
碑壁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不计其数、闪烁着幽蓝冷光的**星图刻痕**!它们并非静止,那些细密复杂的线条仿佛拥有生命,在缓缓地流淌、变化、重组!更令人心魄摇曳的是,连接这些星辰节点之间的脉络,不是寻常的刻线,而是细如发丝、却又流动着金属般冰冷光泽的**弱水银丝**!亿万道银丝纵横交织,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碑壁穹顶的、无比繁复且时时刻刻在演变的核心经络网络!
李玄仅存的认知被狠狠冲击!这套由弱水银丝构成的、流淌在青铜碑壁上的经脉网络……它的每一个枢纽,每一条分支,每一次能量流转的路径……竟与他自幼研习、视作道基的《周天磁极功》所载的至高经脉运行图谱……**完全走向相反!** 犹如镜像,如同逆向的齿轮!神圣的功法在此地被彻底颠覆,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只为汲取和禁锢而存在的能量囚笼引擎!
“这就是……归墟的真正内幕?”李玄试图在意识中凝聚“形体”,哪怕只是一只手去触碰那流动的银丝,却发现连“手臂”的概念在这片空间都极度模糊,几乎消失,只剩下纯粹而混沌的念头。“半夏?苏半夏!你在哪里?” 强烈的担忧穿透了意识的重压。
那点悬于虚空、照亮黑暗的微弱金光,仿佛回应了他的呼唤,猛地向内坍缩、凝聚!眨眼间,一道朦胧却轮廓分明的人形光影在金光中心显化出来!苏半夏的声音,带着仿佛穿越了重重阻隔的疲惫与急迫,从那光影中清晰地传来:“李玄!我在这里!当心!这碑在强行读取我们的记忆,正在剖析……不要……”
声音骤然断裂!如同被无形的巨爪攫住喉咙!
那凝聚苏半夏意识的金色光影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狠狠撕扯、破碎!瞬间炸裂成数百、上千块细碎的光影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像一面记忆的棱镜,悬浮在李玄的意识周围,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播放着不同的场景:
**(五岁的李玄,在终南山后山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湿冷山洞里,费力地刨开一堆碎石,脏兮兮的小手惊喜地捧起一卷暗黄色的帛书!帛书上染着新鲜泥土的气息。)**
**(少女苏半夏,身体被特制的玄铁锁链强行束缚在冰冷石台上,清微子面无表情,手持闪烁着秘银光芒的尖锥,缓缓刺向她光滑的眉心!剧烈的痛苦让她全身痉挛,眼睛瞬间失去焦距!一滴璀璨如星辰的液体——星泪核心——被强行植入!画面定格在她因剧痛而扭曲的绝望表情。)**
**(玉真子跌坐在紫霄峰大殿满是尘埃的角落,眼睁睁看着视若亲妹的小师妹,为了替她挡下清微子致命的偷袭术法,义无反顾地撞开了她,身体被一道幽黑的光芒瞬间贯穿、消解!玉真子伸出的手只抓到了几缕碎裂的道袍布片,她眼中最后的神采彻底崩溃,口中只能发出无声的嘶喊。)**
每一个悬浮的碎片都在循环播放,如同被诅咒的水晶球。然而,仅仅几个循环之后,异变陡生!那些鲜活的记忆片段开始被一种污秽的、无形的力量浸染、扭曲!
李玄记忆中终南山洞外皑皑的白雪,在碎片影像里迅速褪色,化为刺目的、粘稠如血的猩红!温暖的篝火扭曲成跳动的幽蓝鬼火!
苏半夏记忆里清微子的脸,骤然变得狰狞,皮肤下鼓胀出恶毒的脓包,嘴里伸出惨白的獠牙,植入星泪的手扭曲成布满鳞片的魔爪!
玉真子记忆中师妹临终前那充满不舍与担忧的眼神,在瞬间冻结!嘴角诡异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冰冷、嘲讽、仿佛洞悉一切荒谬的、非人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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