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和二姐不慌不忙地吃完饭。
要是平时,秋燕早就张罗回家了——奶奶还在家等着。可今晚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慢悠悠地喝起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快到晚上十点,秋燕还稳稳地坐着。
二姐心里嘀咕:燕子今晚是不是不走了?那我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便起身说要回家。
谁知秋燕一把拉住她。
就在这时,炕上的老爷子突然嘟囔起来:“你走吧!快走!我们家不欢迎你!我要关门了!”
三子和二姐惊呆了。
他们不知道,只有秋燕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一直不走,等的就是这一刻——要是她走了,三子家今晚怕是不得安宁。
只见秋燕闭上眼睛,盘腿坐上炕,右手掐诀,左手立于胸前,嘴里低声念诵起来。
这时,三子爸又开口了,传来的却是一个稚嫩的童声:“你让我走我就走?刚才关门把我手都夹疼啦!我偏不走,非要报仇不可!”
“老头,你跟我作伴去吧,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走吧,快跟我走!”
话音未落,就见老爷子猛地坐起身,摸索着要下炕穿鞋。
秋燕倏地睁开双眼,厉声喝道:“小鬼!在我面前还敢放肆!还不松手,乖乖站到一边去!”
“有什么委屈我替你办,要是再敢纠缠老爷子,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这一声清叱果然管用,老爷子身子一软,又躺了回去,只是脸色愈发苍白。
秋燕放缓语气问道:“你这小鬼,说说你是怎么来的?到底想怎样?”
老爷子的嘴唇翕动,仍是那孩童嗓音:“我、我是个没足月的婴灵,是跟着我亲爹来的。”
“在屋里闻到肉香,就想吃点东西。这老头能看见我,非要撵我走,我不肯,他就用力推我,刚才关门还夹了我的手……好疼!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爹是陈浩?”秋燕眉头一皱,“既然跟着他来的,就该去找他。你这样的婴灵缠不了活人,只能跟着他飘荡,永远没法投胎。”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超度,让你重新投胎,也省得你在阳间受苦,还要被其他野鬼欺负。”
“只要你答应不再纠缠老爷子,乖乖跟我走,今晚我就给你上香做法事。你还没成气候,超度不难。怎么样?你自己选。”
那边顿时没了声息,似乎在认真思考。
约莫过了三分钟,孩童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好吧。我实在不想再飘荡了。我跟你走,但你要说话算话,好好帮我超度。”
秋燕朝三子和二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照看老爷子。两人会意地点头。
秋燕见柜子上正好有一把黄香,便取来点燃,顺着老爷子周身顺时针绕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词。
做完这些,她持香转身便往外走。
她走后不久,老爷子缓缓坐起身来。
三子忙问:“爸,您感觉怎么样?”
老爷子揉着额头说:“浑身疼,像得了场重感冒。哎呦,这会儿又饿了,你们这些孩子,自己吃得香,倒把我给忘了!快给我弄点吃的。”
看他神情,方才发生的事似乎全然不记得了。
二姐赶紧重新热了饭菜,又冲了碗蛋花汤。这回老爷子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不过毕竟年纪大了,经这一番折腾,后来还是病了好几天,打了三瓶点滴才缓过来。
再说秋燕回家后,当夜就把法事办了。这种程度的婴灵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过了两三天,三子特意用村里电话给陈浩打了大哥大,这才问清缘由。
原来陈浩至今还没结婚,谈了个对象是农村姑娘,人长得俊俏,可他父母坚决不同意——他爹现在是县财政局副局长,他自己又是司法所所长,家里一心想找个门当户对的。
偏偏两人感情深,姑娘还怀了孕,等到月份大了,不得已只能做了流产。这孩子,就成了一直跟在陈浩身边的婴灵。
陈浩来三子家时,这婴灵自然也跟来了。按理说本不会惹事,婴灵还没成气候,陈浩离开时自会带走。
可偏偏三子爸身子弱,最易被这些东西缠上。这才有了后来这一出。
幸好有秋燕在,才没酿成大祸。若是没有懂行的人化解,时日一长,虚病变实病,以老爷子的身子骨,怕是真要危及性命。
关于堕胎后形成婴灵的说法,想必大家多少都有耳闻。
借此也想多说一句:每个生命来到这世上都是缘分,既然来了,还望三思而行。为人父母者,其实无权决定孩子的生死,有些事,尽量莫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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