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寒气依旧刺骨。沈家小院里,沈父沈母匆匆吃过稀粥和窝头,便扛起农具下地去了。年方六岁多的弟弟润生,也被打发着背上小布包,去了村头的学堂。
明荷心里有事,吃得心不在焉,胡乱扒拉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对正在收拾的母亲道:“娘,我昨日摔了一跤,身上还有些酸疼,想在家歇歇,缓一缓再去拾柴火。”
沈母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只当她是昨日受了惊吓又累了,便点了点头:“成,那你在家好生歇着,柴火不急着这一日。”
目送着父母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明荷的心立刻揪紧了。她几乎是屏着呼吸,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动静,确认再无旁人后,才像一只灵巧的猫儿,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院子角落的下屋门口。
她的手按在冰冷的门板上,心跳如擂鼓。一夜过去,那个人……还活着吗?
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一股混杂着血腥、草屑和尘土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她适应了片刻,才看清草堆上那个依旧蜷缩着的身影。
他还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荷的心沉了下去。她快步走近,蹲下身,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竟是发起了高烧!
他的脸色比昨夜更加潮红,嘴唇干裂得起了一层白皮,呼吸急促而灼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正陷在深沉的昏迷与痛苦之中,嘴里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时……时烨……”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焦灼。明荷凑近了,才勉强听清。时烨?这是谁的名字?
紧接着,他又含糊地念道:“……姨母……容……姨母……走……快走……”声音断续,充满了惊惶与担忧,仿佛正置身于某个可怕的梦境之中。
明荷听不清他后面的话,但“姨母”二字和那语气中的惊惧,让她心头一紧。看他这伤势,看他这即使在昏迷中也无法安宁的惊惶,莫非是遭遇了极大的祸事,连累了家人?
她看着他身上那些虽然被她简单包扎过,但依旧狰狞可怖的伤口,有些极深,像是利刃所致。寻常百姓,哪怕是遇到山匪劫道,也多是求财,何至于下此死手?这人的来历,恐怕绝不简单。
这个认知让明荷的手心沁出了冷汗。救,还是不救?若救,万一惹来天大的麻烦,岂不是连累全家?可若不救……看着他因高烧而痛苦扭曲的脸,听着他无意识中呼唤亲人的呓语,她那颗善良的心又硬不起来。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她低声自语,像是给自己打气。
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先保住他的命再说!
她不敢惊动任何人,甚至连村里的赤脚大夫陈老头也不敢直接请到家里来。她先是端来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一点点喂他喝下。水流过他干裂的嘴唇,他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吞咽反应,这让明荷稍稍看到了一点希望。
喂完水,她将他轻轻放平,立刻起身,回到自己屋里,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这些年偷偷攒下的、为数不多的几枚铜钱。她攥紧了铜钱,深吸一口气,快步出了门,朝着村里陈大夫家跑去。
到了陈大夫家,她只说是自己昨日摔伤了,身上疼得厉害,还有些发热,想买些退热消炎的草药。陈大夫也没多问,给她包了几剂常见的草药,又卖给她一小罐劣质的金疮药和一卷干净的细白布。
明荷付了钱,拿起药包,像做贼一样,心慌意乱地跑回了家。一路上,但凡遇到相熟的村民打招呼,她都只含糊应一声,脚下不停,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回到下屋,她立刻忙碌起来。先是用买来的草药熬了浓浓一碗药汁,晾到温热,然后再次费力地扶起男人,用小勺子一点点撬开他的牙关,耐心地将药汁喂了进去。许是身体本能地需要水分和药物,他这次吞咽得比昨夜顺畅了些。
喂完药,看着他那身被血污和汗水浸透、已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昂贵衣料,明荷犯了难。不清理干净,伤口只怕会恶化得更快。可是……要给他擦洗身子,还要换下这身衣服……
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从小到大,何曾与男子如此亲近过?光是想想,脸颊就烧得厉害。
“闭眼,救人要紧!就当是……就当是照顾一头受伤的牲口!”她红着脸,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努力压下那羞死人的念头。
她打来温水,拧干了布巾,颤抖着手,开始解他破烂的衣袍。衣料粘在伤口上,每一次撕扯都让她心惊肉跳,生怕弄疼了他。她动作极其轻柔,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和泥垢。
随着污迹褪去,男人原本的肤色和身形渐渐显露出来。他的皮肤不算白皙,是那种带着健康底子的麦色,只是此刻因失血和高烧显得有些黯淡。肩膀宽阔,胸膛厚实,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显然常年习武,绝非寻常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这与她想象中文弱的贵公子形象颇有些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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