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将水瓶放回桌上,然后从角落拿出那个装着药膏和简单医疗用品的小箱子。她重新坐回地铺边,打开箱子,取出药膏和干净的棉签。
“可能会有点疼。”她低声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当她掀开覆盖在他左臂上的布料,露出下面更加触目惊心的、焦黑硬化与诡异纹路交织的皮肤时,她的呼吸几不可查地窒了一下,拿着棉签的手指有瞬间的凝滞。
林辰倒抽了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才没让痛呼溢出喉咙。他看着她低头,专注地、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取药膏,那清冷的侧脸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逐渐明亮的晨光中,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靠近时,几缕碎发垂落,带着极淡的、属于她的干净气息,与他左臂传来的地狱般的冰寒与腐朽形成了绝望的对比。
药膏触及伤口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辛辣与刺痛的奇异感觉炸开,林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叶知秋的动作立刻停住,抬起眼看他。
林辰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笑容,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没事……比……比‘班主’的戏……好听点……”
叶知秋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没有说话,重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力道似乎放得更加轻柔。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碰到他手臂边缘尚且完好的皮肤,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王胖子在一旁看着,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这安静却充满了无形张力的一幕。
或许是因为紧绷的神经在确认他暂时无虞后终于得以片刻松懈,或许是因为这晨光太过温暖,驱散了些许阴霾,又或许……是某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底悄然滋生的庆幸与柔软在作祟。在专注于清理伤口边缘、动作稍微顺畅一些的时候,叶知秋的唇边,竟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逸出了一段极其简短、几乎不成调,却明显带着某种轻松韵律的哼鸣。那是某个早已被她遗忘在童年记忆角落的、简单而干净的旋律。
这微小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辰原本因疼痛而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他看向她低垂的、专注的侧脸,那哼声轻快得与她平日清冷形象格格不入,却意外地……动听。
他苍白的嘴唇再次扯动,这一次,那弧度里带着点真实的、尽管虚弱却依旧欠揍的笑意,声音沙哑地打断了她:
“喂……”
“跑调了……”
叶知秋的动作猛地一顿,哼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几乎是懵懂的错愕,随即那错愕迅速被一层薄薄的、不易察觉的红晕所取代,如同白玉染上了初霞。她有些窘迫地抿紧了唇,眼神闪躲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专心点。”
她避开他的视线,重新低下头,语气试图恢复一贯的冷静,但那微微加快的涂抹动作和耳根处尚未完全褪去的绯色,却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林辰看着她这副难得流露出些许无措的样子,左臂那蚀骨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一丝。他低低地、带着气音笑了两声,因为虚弱,笑声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却透着一种真实的愉悦。
“挺好……”他闭上眼,像是耗尽了力气,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比哭……好听……”
话音渐渐消散,他的呼吸变得稍微绵长了一些,似乎再次陷入了半昏半睡的休憩之中。只是这一次,他紧蹙的眉宇,似乎舒展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叶知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又昏睡过去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无意识哼歌的手,最终,目光落在他那依旧狰狞的左臂上。窗外的阳光更加明亮,将房间内的一切都照得清晰无比,包括伤痕,包括疲惫,也包括那悄然滋生、无声流淌的,复杂而柔软的情愫。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棉签划过伤口的细微声响,和林辰变得均匀些的呼吸声。王胖子靠在墙边,看着这一幕,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然后也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阳光越来越亮,彻底驱散了屋内的昏暗,将相顾无言的少年少女,以及地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一同笼罩在温暖却带着悲怆与一丝微妙暖意的光晕里。
有些东西,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似乎不一样了。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无声,却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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