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兴安岭像是被彻底洗刷过一遍,空气清新得吸进肺里都带着甜味儿。日头从东边山坳里慢悠悠地爬上来,金灿灿的光线穿透稀薄的晨雾,照在曹家小院的每一个角落。屋檐下的冰溜子化得更快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绝于耳,在院子的泥地上汇成一道道蜿蜒的小溪。
曹云飞起得很早,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没怎么合眼。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去年大赛的惊险场面,一会儿是管彤彤低头缝虎头鞋时温柔的侧影,一会儿又是巴特尔口中那个能驯三只海东青的鄂温克姑娘。他轻手轻脚地披衣下炕,生怕惊扰了身边熟睡的媳妇。管彤彤侧躺着,脸颊红扑扑的,呼吸均匀,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微隆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第四个孩子。曹云飞替她掖了掖被角,心里那点因为大赛而燃起的火苗,又被这静谧的温馨压下去几分。
他来到外间,灶膛里的火已经熄了,只剩一点余烬。岳母李凤英比他起得还早,正坐在小板凳上,“咔嚓咔嚓”地剁着猪草,准备煮猪食。见女婿出来,老太太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咋?让那大赛闹腾得睡不着了?”
曹云飞含糊地“嗯”了一声,拿起水瓢从缸里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冰凉的井水让他清醒了不少。
“要我说,不去也罢。”李凤英停下刀,用围裙擦擦手,“咱家现在日子不差,参苗也出来了,彤彤这身子也越来越重,你安安稳稳在家守着,比啥都强。那山上磕着碰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说着,管彤彤也撩开门帘走了出来,她显然听到了母亲的话,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嘴角却含着笑:“娘,您就别给他泼冷水了。云飞哥要是不想去,昨儿个就不会应承下来。”她走到曹云飞身边,很自然地拿起灶台边的木梳,“低头,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
曹云飞顺从地低下头,感受着梳齿轻轻划过头皮。管彤彤的手法很轻柔,一边梳一边说:“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是怕我担心,怕家里离不开人。可咱爹说得对,这回是三族会猎,关乎咱老山林猎户的脸面。你曹云飞要是缩在家里,屯里老少爷们咋看?靳从起那小子,还不得笑话你半年?”
她的声音不高,却句句说到了曹云飞的心坎上。他抬起头,看着妻子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的眉眼,心里一阵滚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放心吧,”管彤彤替他拢好最后一丝乱发,拍了拍他的肩膀,“家里有我,有娘,还有云霞妹子帮衬,误不了事。参田我天天去看,保证给你伺候得妥妥帖帖。你就安下心来,好好准备比赛。”
这时,西屋的门也开了,曹云飞的妹妹曹云霞打着哈欠走出来。她今年十六,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在公社中学上学,周末才回家。她揉着眼睛,听到嫂子的话,也插嘴道:“哥,你去吧!等我放假,我帮嫂子照看参苗!我们学堂老师说了,年轻人就要有股子闯劲!”
一家人正说着话,院门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响。接着,就见曹云飞的父亲曹有才,推着一辆半新的飞鸽自行车进了院。曹有才在林场当了正式工,平时住在场部,只有周末才回来。他今天显然是特意赶回来的,裤腿上还沾着泥点。
“爹,您咋这时候回来了?”曹云飞赶紧迎上去。
曹有才把自行车支好,从车把上解下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昨儿后晌听场部的人说大赛的事,我寻思你得动心思。”他掏出包里的东西,是两盒崭新的猎枪子弹,还有一小瓶擦枪油。“林场武装部发的,我用不上,给你留着。”
曹有才话不多,但行动总是实实在在的。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肚子,沉吟了一下,说:“想去,就去。男人嘛,该闯的时候就得闯。家里头,有我呢。我跟场里说了,大赛那几天,我请假回来照应。”
这话让曹云飞心里更踏实了。父亲的支持,总是这样沉默而有力。
早饭后,屯子里关于大赛的议论更加热烈了。半大小子们聚在一起,兴奋地比划着拉弓射箭的动作;老猎户们则蹲在墙根下,吧嗒着旱烟,分析着今年的形势。靳从起更是像打了鸡血,一大早就跑来曹家,扯着曹云飞就要去后山试弓弩。
“曹哥,走走走!我把我爹那架宝贝疙瘩似的弩借来了,咱去试试准头!听说黑龙江那帮炮手用的都是快枪,咱得在技艺上压过他们!”靳从起风风火火地说。
管彤彤笑着把两个刚贴好的玉米饼子用油纸包了,塞给曹云飞:“去吧,中午要是回来晚,垫补一口。”
曹云飞被靳从起拉着,又回头看了看妻子。管彤彤站在门口,晨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身影,她朝他挥挥手,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后山的树林里,积雪尚未完全消融,背阴处还能看到一片片的洁白。空气冷冽,但带着泥土和松针苏醒过来的气息。靳从起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他爹那架制作精良的木弩,嘴里喋喋不休:“曹哥,你看这弩机,多灵!我爹说,这是当年用一棵老柞木心做的,劲道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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