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九点三十分。雨已停歇,但天空依旧阴沉。
陆墨染换上了一套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颜色沉稳,不带任何装饰,与她此刻的心境相符。她仔细检查了随身携带的加密U盘和备份设备,确认万无一失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办公室。
“云顶”私人会所位于城郊一座僻静的山麓,以极高的私密性和安保措施着称,是顶级权贵洽谈要事的首选之地。陆墨染的车抵达时,早有身着黑色西装、耳戴通讯器的冷峻侍者等候在门口,无声地引领她穿过曲径通幽的庭院,来到一栋独立的、设计极简却充满压迫感的建筑前。
门口,秦风如同雕塑般站立,见到她,微微颔首:“陆小姐,叶先生在里面等您。”
陆墨染点了点头,迈步走入。室内光线柔和,却冷清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杉木香气,沁人心脾,却无法驱散那股无形的威压。
叶枭坐在一张宽大的黑色皮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依旧阴霾的山景。他穿着一件墨色的高领羊绒衫,身姿挺拔,即使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掌控一切的冷硬气场。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今日的他,没有穿正装,少了几分商场的锐利,却多了几分深居简出的莫测。他的目光落在陆墨染身上,一如既往的深邃平静,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声音平淡。
陆墨染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叶少。”
叶枭没有急于询问公事,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直接:
“昨天医院的事,我听说了。”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捕捉着她脸上最细微的变化,“陆玲珑的死状,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陆墨染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是,突发意外,院方也未能给出明确解释。”
叶枭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玩味:“意外?”他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沉,甚至……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仿佛能看透虚空的锐光,“我指的,不是医学层面的意外。”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股迫人的气场瞬间变得更加浓重。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共振灵魂的磁性:
“陆墨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比如……被什么东西盯着?或者,遇到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
轰——!
陆墨染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他果然知道!他知道那“怨念聚合体”的存在!他甚至可能……比她自己更了解那是什么东西!
他是在试探?还是……在暗示他知晓更多内情?
巨大的震惊让陆墨染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但她强大的自制力让她迅速稳住了心神。不能慌!绝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她抬起眼,勇敢地迎上叶枭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带着适度的困惑:“叶少指的是?我不太明白。除了工作压力,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她巧妙地将问题引向了普通的工作压力,既没有完全否认,也没有承认任何超自然的部分。
叶枭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五秒钟,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扫描透彻。最终,他缓缓靠回沙发背,脸上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没有就好。”他淡淡说道,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陆墨染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不过,”他端起面前茶几上的一杯清水,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杯壁,语气随意,却字字千钧,“有些东西,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将来遇到任何觉得棘手、或者……超出你能力范围的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陆墨染脸上,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冰冷的……“邀请”?
“可以随时联系秦风,或者……直接找我。”他放下水杯,发出清脆的轻响,“我这个人,不喜欢意外。更不喜欢,我投资的项目……出现不可控的变量。明白吗?”
需要帮忙吗?
这看似善意的询问,背后是赤裸裸的掌控欲和最后通牒!他是在告诉她,她的麻烦,他一清二楚。她可以选择独自面对那未知的恐怖,后果自负;或者,接受他的“帮助”,但代价,将是彻底纳入他的掌控之下,成为他彻底清除“不可控变量”的工具。
陆墨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仿佛瞬间冷却。她看着叶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感激与谨慎的笑容:“谢谢叶少关照。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接受。她需要时间,需要权衡。在彻底看清那“怨念聚合体”的威胁程度和叶枭的真正目的之前,她不能轻易交出主动权。
叶枭对于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将目光转向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
“那么,”他的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说说你的调查进展吧。”
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开始。而陆墨染知道,从此刻起,她不仅要面对商业上的阴谋和家族的内斗,更要警惕一个来自幽冥的威胁,以及……身边这头随时可能将她吞噬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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