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濮部落的圣火山谷,江流继续南下。随着纬度愈发降低,气候也变得更加炎热潮湿,河道逐渐收窄,水流却愈发湍急,两岸是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腐烂与奇异花香混合的气息。这里已是常人难以踏足的南疆深处。
突破至【沸泉境】圆满并领悟了【溯影】之能后,江流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行进速度也快了不少。他如同一道有意识的水中暗流,在浑浊泛着绿意的江水中穿梭,【微澜】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不断扫描着水下的世界。
这日正午,他正潜行于一段水深流急的河段,忽然,【微澜】感知到前方河床深处,传来一股极其沉凝、古老、且带着磅礴生命气息的存在!那气息如同水底的一座小山,与周围的岩石、泥沙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江流精神力大涨且拥有【溯影】这般涉及时间感知的能力,几乎无法将其与普通河床区分开来。
他立刻减缓速度,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悄然靠近。
透过浑浊的江水,他逐渐“看”清了那存在的轮廓——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水龟!其背甲呈深褐色,布满了厚厚的青苔和水垢,以及纵横交错的、仿佛记载着无尽岁月的深刻纹路,直径怕是超过了两丈!龟首埋在河沙中,四肢如同巨大的石柱,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在此沉睡了千万年。它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历经沧桑、亘古不变的意蕴,让江流这摊“年轻”的水都感到一阵心悸。
“好古老的生灵……”江流心中震撼。这水龟绝非普通妖兽,其生命层次或许不高,但这份悠长的寿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它就像一部活着的、沉在水底的历史典籍!
他体内那新生的【溯影】能力,此刻竟自发地微微颤动起来,仿佛遇到了渴望阅读的“书卷”。这水龟漫长的生命历程,其身上依附的“历史回响”,必然浓郁到难以想象!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对它使用【溯影】!
风险同样存在。如此古老的生灵,灵魂意志必然坚韧无比,贸然窥探其记忆,很可能遭到反噬,或者惊醒这尊沉睡的古老存在。
但机遇同样巨大。若能一窥这千年水龟的记忆碎片,或许能了解到这片南疆水域不为人知的秘密,远古的气候变迁,甚至……关于“火”的古老信息?毕竟,水火并非完全对立,在漫长的地质年代中,地火与水流的关系远比想象中复杂。
江流决定尝试。他不敢直接对水龟的本体意识使用【溯影】,那无异于正面冲击。他将目标锁定在了水龟背甲上那片最古老、纹路最深邃的区域。那里沉积的岁月气息最为浓厚。
他悬浮在距离水龟数丈远的水中,将全部心神沉入【溯影】的能力之中。莹白的光辉在他水体内部流转,与那新得的、源自圣火的“传承”真意共鸣。他的感知不再仅仅扫描现在,而是如同投入时间长河的石子,向着那片古老背甲依附的过去,荡漾开无形的涟漪。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夹杂着水流永恒不变的呜咽声。随即,破碎的画面与感知片段,如同褪色的画卷,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意识:
· 片段一:地动山摇。他“感觉”到剧烈的震动,河床开裂,炽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将河水瞬间煮沸,蒸腾起漫天白雾。年幼的水龟(那时它的背甲还很小)惊恐地缩在壳内,随着翻滚的河水漂流,灼热的水流烫伤了它的皮肤……那是远古时代一次剧烈的地壳运动,地火以最狂暴的方式展示着它的力量。
· 片段二:部落祭祀。他“看”到朦胧的岸边,穿着简陋皮裙、画着油彩的先民,将采集的鲜果和猎物投入河中,朝着水龟的方向叩拜。他们视这长寿的水龟为河神的使者,祈求风调雨顺,渔猎丰饶。那时的水龟,似乎已经很大了,它安静地承受着祭祀,眼中闪烁着懵懂的光。
· 片段三:异火流星。一个夜晚,他“看到”天穹被撕裂,一道幽蓝色的流光如同流星般坠入远方的山脉,引发冲天大火,那火焰的颜色并非赤红,而是诡异的蓝色,连雨水都无法浇灭,燃烧了数月之久。水龟从水中探出头,遥望着那片蓝色的火海,眼中流露出本能的畏惧与一丝好奇。
· 片段四:巨兽之战。模糊的阴影中,他看到两条堪比山峦的巨蛇在河中搏斗,毒液污染了江水,鳞片碎裂,引得风云变色。年轻些的水龟远远躲藏在深潭底部,瑟瑟发抖。那是属于远古蛮荒的恐怖记忆。
· 片段五:人族修士。最近的一个清晰片段,是数百年前,一名脚踏飞剑、衣袂飘飘的人族修士掠过河面,似乎察觉到了水龟的存在,目光如电般扫过河底。水龟立刻将全部生机内敛,如同真正的顽石。那修士停留片刻,并未发现异常,最终化作流光离去。那是江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高阶修真者的身影……
无数破碎的时光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江流意识中闪现。地火的狂暴、先民的淳朴、诡异蓝火的降临、远古巨兽的恐怖、人族修士的威压……这水龟千年的一生,见证了这片南疆之地的沧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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