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吉格的清晨,寒意刺骨。稀薄的晨雾如同鬼魅的纱衣,缠绕在枯黄的草叶和光秃的树枝上,让这片位于帝国东陲霍克领的荒野显得愈发萧瑟与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畏惧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尤莉卡·玛格多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菲利克斯,那张因羞愤和绝望而扭曲的脸上,此刻又增添了浓浓的惊恐。她张着嘴,想要阻止,想要哀求,但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铅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是她亲手将这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推向了决裂的深渊。如果可以,她宁愿菲利克斯的剑是指向自己。
高崔克·格尼森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菲利克斯冲动的无奈,有对李易铭错误的惋惜,也有对这无法避免的悲剧的沉重。矮人的文化中,荣誉至高无上,誓言重于泰山。他理解菲利克斯此刻的心情,那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锥心之痛,足以让任何一个骄傲的灵魂选择用最古老、最血腥的方式来寻求了结。他本能地想阻止,但他同样清楚,此刻的菲利克斯,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任何劝阻都可能适得其反。
李易铭缓缓抬起头,迎向菲利克斯那双冰冷、燃烧着怒火与痛苦的长剑。
剑风呼啸,杀意凛然!
李易铭瞳孔猛地一缩,菲利克斯这一剑的速度和力量,远超他的预料。生死关头,他几乎是凭借着无数次战斗中磨练出来的本能,身体向左侧猛地一偏,同时手中的短剑向上格挡。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空地上炸响,火星四溅。
李易铭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剧痛。他手中的短剑虽然勉强架住了菲利克斯的重劈,但整个人却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后踉跄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菲利克斯在最后一刻似乎下意识地收了几分力,或者他格挡的角度再偏一些,他手中的剑可能已经被直接磕飞,甚至他的手臂也会被震断。
饶是如此,他握剑的右手也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要握不住剑柄。
菲利克斯一击得手,并未停歇。他得势不饶人,双手大剑如同狂风暴雨般接连攻向李易铭。劈、砍、撩、刺,每一招都势大力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杀意。他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屈辱、所有的背叛感,都倾泻在这一连串的攻击之中。
李易铭在菲利克斯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显得狼狈不堪。他只能依靠在努恩训练场上学到的基础步法和格挡技巧,勉强招架,苦苦支撑。他的单手剑在菲利克斯的双手大剑面前,显得如此的脆弱和无力,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巨大的震动和刺耳的摩擦声。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然而,尽管身处绝对的劣势,尽管每一次格挡都让他手臂酸痛欲裂,但李易铭的眼神却始终平静。他没有试图反击,甚至没有主动寻找菲利克斯攻击中的破绽——以他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战斗直觉,他并非找不到。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仿佛每一次剑与剑的碰撞,都能减轻他心中一丝一毫的罪恶感。
“为什么不还手?!”菲利克斯在攻击的间隙,发出一声怒吼,“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犯下的错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他的剑招更加凌厉,也更加……混乱。那不再是纯粹为了击倒对手的攻击,而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宣泄。
李易铭咬紧牙关,没有回答。他只是更加专注地格挡着,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忏悔。
高崔克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他看得出来,菲利克斯虽然攻势凶猛,但章法已乱,完全是被愤怒和痛苦所驱动。而李易铭,虽然看似被动挨打,但他的防守却异常沉稳,每一步的后退,每一次的格挡,都精准地卸去了大部分力道。这小子,在近战上的天赋和学习能力,远超他的预料。如果李易铭愿意,他至少有数次机会可以抓住菲利克斯攻击的间隙进行反击,甚至可能扭转战局。但他没有。
矮人屠夫心中了然。李易铭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偿还他欠下的债。
尤莉卡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她几次想要冲上去,都被高崔克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菲利克斯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疯狂攻击,看着李易铭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每一次剑锋的交错,都让她的心揪紧一分。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如同死亡的序曲。
菲利克斯的攻势越来越猛,李易铭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划破了好几处,虽然没有伤及皮肉,但也显示出战况的激烈。他的体力在急剧消耗,握剑的右手因为持续的巨大震荡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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