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电力巡检招标会的会场设在国际会展中心三楼的银河厅，清晨八点刚过，厅内已是人声鼎沸，衣香鬓影。头顶的水晶吊灯如同倾泻的星河，将地面光可鉴人的红地毯照得发亮，两侧墙壁上悬挂的 “公平竞标，共筑电力新篇” 的标语，在暖光下却透着几分虚浮的体面。
会场中央被圈出的展区里，凌云科技的展台独占 C 位，简直像把半个研发中心搬了过来。锃亮的白色展台上，三台最新款的电力巡检无人机一字排开，机身上印着的 “凌云智造，行业标杆” 八个金色大字，在射灯下晃得人眼晕。展台周围围了三层人，穿西装打领带的工作人员端着香槟穿梭其间，而站在展台核心位置的林副总，更是春风得意 —— 他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腕间的江诗丹顿手表时不时露出，正握着评委席张主任的手谈笑风生，那笑容里的得意，仿佛这场招标会早已是囊中之物。
“张主任，您放心，咱们凌云的无人机，别说 30 公里特高压线路，就是 50 公里的复杂地形，也能跟走平地似的。” 林副总声音不大，却故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去年西北那次暴雪灾，就是咱们的机子顶着十级风完成巡检的，这实力，可不是谁都能比的。”
张主任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凌云的样机，眼底满是认可：“林总做事，我自然信得过。这次招标，你们凌云的优势确实明显。”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有人说 “凌云这技术，妥妥的行业龙头”，也有人凑趣 “其他家来投标，怕不是来陪跑的”。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向那些挤在角落展区的小公司代表，可没人敢反驳 —— 凌云科技在电力设备行业深耕十年，家底厚、人脉广，谁也不想平白得罪。
就在这一片热闹中，银河厅的正门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苏念提着一个半旧的铁皮工具箱站在门口，工具箱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发亮，上面还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写着 “苏记维修” 四个字。她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工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了点淡褐色的机油，与周围光鲜亮丽的人群格格不入，活像误闯天鹅群的灰雀。
她刚要抬脚往里走，两个穿黑色保安服的男人立刻上前拦住了她，左边那个保安个子高，挑眉上下打量着她，语气里满是不屑：“哎，你干什么的？送货的话走侧门，正门是给参会嘉宾走的。”
苏念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胸前别着的临时参会证 —— 那是她昨天跑了三趟招标办才拿到的，证上的照片还带着点油墨味：“我是苏记科技的代表，来参加电力巡检招标的。”
“苏记科技？” 右边的保安嗤笑一声，伸手拨了拨她的工具箱，“就你这行头，还带个破工具箱，是来修设备的吧？别在这捣乱，赶紧走，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几道目光落在苏念身上，带着好奇和嘲讽。有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人，挽着身边男人的胳膊，小声嘀咕：“怕不是来蹭饭的吧？这招标会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苏念攥了攥工具箱的把手，指节微微泛白，却没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保安：“参会证上写得很清楚，我有资格进来。要是你们不让我进，我现在就给招标办打电话，问问他们是不是规定，穿工装就不能参加招标。”
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两个保安对视一眼，有点犹豫 —— 他们虽然势利，可也怕真闹起来丢了工作。就在这时，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是凌云科技的技术员，叫赵磊，刚才在展台前听了林副总的话，正得意着呢，看见这一幕，立刻凑了过来。
赵磊上下扫了苏念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工具箱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保安大哥，别跟她废话了，你看她这工具箱，里面指不定装的是些破烂零件，也敢来参加省级招标？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
苏念抬眼看向赵磊，眼神冷了冷：“我们公司的产品怎么样，轮不到你评价。”
“哟，还挺横？” 赵磊被她怼了一句，心里不爽，上前一步故意撞了她一下。他力气大，苏念没防备，身子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工具箱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箱盖弹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 有几个小巧的传感器、一卷电线，还有一台巴掌大的无人机样机，样机的机翼是用碳纤维板做的，边缘还贴着一圈银色的胶带，看起来确实不起眼。
赵磊看着地上的样机，笑得更嚣张了，他故意用脚踢了踢那台样机，把机翼踢得歪到一边：“你看看这破玩意儿，塑料壳子加几根破电线，也敢拿来投标？我家狗玩的遥控飞机都比这好！这种垃圾，扔垃圾桶都嫌占地方！”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有人甚至拿出手机拍照，嘴里还念叨着 “真是开眼了，这种东西也敢来竞标”。苏念咬了咬下唇，蹲下身，开始捡地上的零件。她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把传感器放回工具箱，又拿起那台被踢歪的样机，轻轻掰正机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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