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台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木碑:“这些不是冰冷的木头,这是用热血书写的誓言。他们用生命告诉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纸上谈兵。革命是要流血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周文的声音陡然提高,“正因为我们不愿意永远流血,所以才要革命!今天的牺牲,是为了明天的孩子们能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里长大,是为了我们的民族不再受欺辱,是为了这个古老的国度能够重新挺直脊梁!”
台下,学员们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悲痛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从心底燃起的火焰。
刘肖重新走上前,与周文并肩而立:“从今天起,我们要在这里建立一座英烈墙,每一块木碑都将被永久保存。每一位新入学的学员,都要在这里宣誓。每一位牺牲的同志,都将被记录在册,他们的故事将代代相传。”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如钢:“而我向你们承诺,从今天起,我们每个人都要替牺牲的同志多活一份,多干一份。我们要用双倍的努力,去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
赵立仁带领侦察分队的队员出列,他们举起手中的步枪,四十五度角向天。
“鸣枪——”
砰砰砰!
整齐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枪声过后,是更加深沉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走上了石台。那是基地里最年长的炊事员老马,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他的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封面上用毛笔工整地写着三个字:炊事班。
“教育,主任。”老马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异常坚定,“这是我们炊事班整理的...牺牲同志们的口味喜好。”
他翻开册子,一页页地展示着:
“陈志远,爱吃辣,每次都要多加一勺辣椒酱。”
“王小山,不吃香菜,说是有肥皂味。”
“赵小满...最爱吃我做的红糖馒头,说像他娘做的一样...”
老马的声音哽咽了:“我想着...等革命胜利了,要是他们的家人问起来,我们总得知道...这些孩子爱吃什么...”
这一刻,所有强装的坚强都被击碎了。泪水无声地滑过每一个人的脸庞,这不是软弱,而是最深沉的人性在战火中的闪光。
刘肖郑重地接过那本册子,紧紧抱在胸前:“我答应你,老马。等革命胜利那天,我们要把这些,亲自告诉他们的家人。”
追悼会的最后,全体人员齐声高唱《国际歌》。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个声音,很快汇成了震撼山谷的合唱: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歌声中,刘肖看见林中虎紧紧攥着拳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看见徐远山默默擦拭眼泪,然后挺直了脊梁;看见那些新来的学员们,从最初的恐惧迷茫,到此刻的眼神坚定。
仪式结束后,人们缓缓散去,但仍有不少人留在木碑前,轻声对着昔日的战友说着心里话。
刘肖在周文的搀扶下,最后一批离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那一片新立的木碑上。
“你说,他们会看见那一天吗?”刘肖轻声问。
周文望向西沉的落日,金色的余晖映在他的眼中:“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还在走他们未走完的路,他们就永远活着。”
当晚,刘肖在病床上辗转难眠。他点亮油灯,取出那本花名册,开始在上面添加新的内容。不仅记录姓名籍贯,还要记录每个人的特长、性格、甚至那些鲜活的生活细节。
苏湘云醒来时,发现丈夫伏在案头睡着了,左手的绷带上渗出血迹,那是过度用力导致的伤口迸裂。而在他臂弯下,是一本墨迹未干的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第一页上,他用力写下五个大字:
“永不遗忘。”
晨光再次照进山谷,新的一天开始了。训练的号角照常响起,学员们的身影又出现在操场上。只是这一次,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些东西——那是一种经过血与火淬炼后的坚定,是一种承接过逝者遗志的沉重,更是一种必将走向胜利的信念。
英烈广场上的木碑静静地立在那里,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哨兵,注视着这支在战火中重生的队伍,踏上了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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