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叶缝里漏下的日光,在地上筛出细碎的金斑,像撒了一把晃眼的碎银子。沐熙几人的身影刚转过田埂拐角,原本还压着嗓子议论的农户们,瞬间炸开了锅,喧闹声裹着风,撞在槐树干上又弹回来,满是鲜活的热气。
“我瞅着这县主是真敞亮人!”一个穿打补丁短褂的老汉,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着手笑,“三百文工钱啊!以前跟着王福那厮,一年到头能落下一两银子就烧高香了,现在一个月就有三百文,还管晌午饭,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扎着青布头巾的妇人接话,手里还攥着刚从地里拔的半根沾泥的萝卜,“我家那口子力气大,要是能挣三百文,再加上我去挣的两百文,一个月就是五百文!够给娃扯两身新衣裳,再买斤红糖补补身子了!”
“你们说的都在理,可我最惦记的是娃上学的事!”先前喊着的汉子挤到人群前头,黝黑的脸上泛着红,眼里亮得像淬了光,“我家狗蛋今年十岁,脑瓜子灵光,就是没机会认字。要是能去陈家村学堂,哪怕每天多走几里路,将来能写自己名字,算清账目,也比跟着我在地里刨一辈子土强!”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事,几个带娃的妇人都跟着点头,怀里的娃似懂非懂地眨着眼,小手揪着娘的衣襟。人群里一阵附和,有说要给娃做新书包的,有说要提前打听学堂先生严不严的,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刚出窝的小雀。
这时,穿蓝色粗布衣裳的男人—李青山,慢步走到方才犹豫“种花能不能当饭吃”的张嫂子身边。他身形高大,站在人群里格外扎眼,肩上还搭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巾,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
“张嫂子,别再琢磨了。”李青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县主说的条件,咱们以前想都不敢想。你看她身边的齐管事,说话客客气气,没有半点架子;那两位陈师傅,刚才看县主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敬重,不像是趋炎附势的人。跟着这样的主子,总比被王福那样的蛀虫盘剥强。”
张嫂子手里的锄头把都快攥出水了,脸上的犹疑渐渐散了,换成了几分雀跃:“李大哥,我信你!你心思细,又懂种地,以前王福苛扣口粮,还是你带头去说情的。你说跟着县主干,我就跟着干!大不了试试,就算不成,总不会比以前更糟了!”
李青山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望向沐熙几人离去的方向。田埂尽头的茅草在风里晃,远处的小河泛着粼粼的光,他心里忽然踏实下来——就像开春时种下的麦种,明明还没发芽,却笃定能长出绿油油的苗。他有种预感,这位安和县主,真能给他们这些庄户人,辟出一条不一样的活路。
另一边,沐熙正踩着田埂上软乎乎的湿泥往前走,鞋尖沾了些褐色的土块,却毫不在意。陈德忽然停住脚,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泥土。土块在他掌心轻轻一捻,便散成细细的粉末,他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舒展开,抬头对沐熙道:“熙丫头,你来瞧瞧。”
沐熙也蹲下身,学着陈德的样子捻了捻泥土。沙质均匀,触感细腻,还带着淡淡的潮气,不像黏土地那样结块,也不像沙土那样松散。
“这是沙壤土,透气性好,保水保肥也不差。”陈德指着不远处一片地势稍高的田地,“那边几块地土色更深,捏起来更黏,肥力足,适合种麦子和粟米,用来种口粮正好,能保证乡亲们饿不着肚子。”
陈勇在一旁补充,手指向田埂尽头那条蜿蜒的小河:“熙丫头你看,那河离田地近,挖几条水渠就能引水灌溉,不管是种花还是种粮,都不用愁缺水。”
沐熙点点头,目光扫过眼前连片的田地。田野里,透着几分生机。她心里已经有了谱,语气笃定:“那就这么定了——靠近河边的两百亩地种粮食,优先种水稻,保证大家的口粮。剩下的地,先划五百亩出来种花,试试月季、薄荷、金银花这些品种,看看哪种更适应咱们这儿的气候和土壤。毕竟是第一次种花,稳妥些好。”
“县主考虑得周全。”齐川在一旁应道,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正低头记着什么,“我回头就挨家挨户统计人数,把男劳力、妇女、老人的数量都记清楚,再问问各家有多少适龄的孩子,尽快联系陈家村学堂,安排牛车接送。做饭的人也得选两个干净勤快的,最好是手脚麻利的妇人,免得晌午饭出纰漏。”
“这些事交给你,我放心。”沐熙抬眼看向齐川,眼里带着信任,“对了,刚才人群里那个穿蓝布衣裳的汉子,你注意到没有?”
齐川想了想,点头道:“您说的是李青山吧?我刚才就留意到了,他站在那儿,周围的人都愿意听他说话,像是个有威望的。方才有人质疑种花的时候,也是他悄悄安抚了好几个人。”
“他就是之前给你写密信,揭发王福贪污的人。”沐熙轻笑一声,“看着是个靠谱的,既懂种地,又能服众。以后庄子里的农活安排,你多问问他的意见,说不定能省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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