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曳,映得祠堂内气氛凝重如山。
春织迈步而入,脚步沉稳有力,衣袂轻扬间已无半分怯意。
她目光扫过堂上众人——族长老林头居中端坐,面容古拙;王阿婆身着素衣,神情肃然;王婆子则站在角落里,眼珠子滴溜乱转,显然已经嗅到了好戏的味道。
“拜见族老。”春织屈膝一礼,动作利落而不卑不亢。
还未等她起身,林大郎已从旁站出,冷哼一声道:“春织,你可知罪?”
他这一声突兀响起,惊得梁上尘灰簌簌而落。
“哦?”春织抬头看他,眉梢微挑,“不知我犯了哪条家规?”
林大郎嘴角一咧,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你假公济私,擅自动用祖产收益购置荒田、开设灶房,还与外人合伙做山货生意,分明是借机谋财!”
张氏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我们林家清白传世,岂容你一个外姓孤女胡作非为?若不是看在林叔伯的份上……”
“住口!”王阿婆突然喝止,声音不大却极有威严,“此乃族中议事,谁让你插话?”
张氏脸色一白,只得低头噤声。
春织却不急不恼,从袖中取出三本账册,依次铺展于案上。
“第一本,是我接手林家后所记下的收支明细。”她语调平稳,娓娓道来,“自去年腊月至今,每一分银钱进出皆有据可查。”
她翻至一页,指着某处清晰字迹:“第二笔,是我在村西头荒田种出的第一茬野菜,这是当时的干制样本。”说着,她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展开后露出几片晒得发脆的野菜根茎。
“第三项,是与霍砚等人合作贩卖山货所得银两的交易记录。”她将最后一页摊开,“以上三样,皆由青溪村李书吏亲手核对,并加盖红印,若有伪造,请当场指证。”
众人哗然。
林大郎一时语塞,额角渗出冷汗。
王婆子见状忙凑上前去,一边翻看一边啧啧称奇:“哎哟喂,这小姑娘还真不是吹的!这些字迹工整不说,连账目都分门别类,比我杂货铺的掌柜还精细呢!”
“够了!”林大郎怒喝一声,试图打断节奏,“这些不过是表面功夫!真正要紧的是——”他猛然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纸契,往桌上一拍,“这是我与陈三麻子签订的族田转让文书副本!春织,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事?”
堂上众人顿时哗然。
族田乃林家祖业,动不得碰不得,若是被私下典卖,那便是欺祖灭宗的大罪!
“春织,你怎么说?”老族长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却如雷贯耳。
春织并未慌乱,反而轻轻一笑:“我早知林大郎会拿这个出来。”她抬手,也从袖中抽出一份契约,“但不知这位林大郎,是否知道这份契约早在三个月前就被我截获,并交给了县衙备案?”
“你说什么?!”林大郎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仅如此。”春织继续道,“我还请了李书吏与镇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同见证,确认此契约确属私自买卖,且林大郎从未向族中报备,亦未经过族议通过。”
她缓缓转身,面向众族亲:“林家虽寒,却不能让蛀虫蚕食根基。今日之事,若无人主持公道,明日便会有更多族田落入外人之手。”
祠堂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蜡烛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王阿婆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朗声道:“林家虽寒,却有妇如春。林大郎所为,实属败坏家风,若不惩治,何以服众?”
她说罢,抬手一挥:“林大郎,即日起逐出祠堂三年,不得参与族中任何事务。若再犯,族法伺候!”
林大郎面色惨白,张氏扑上前去哭喊:“阿婆您听我说……”
“退下!”王阿婆厉喝,不容置疑。
老族长缓缓点头,随即从案上取下一枚铜锁钥匙,递给春织。
“从今往后,林家大事,由春织主持。”他语气沉稳,“此钥,代表林家主事之权,你当珍视,亦当担责。”
春织双手接过,指尖微颤,却依旧神色坚定。
王婆子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咱们‘福兴里’总算有了真正的当家人!”
她的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响动。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门口黑影一闪,只余雨帘轻晃,似有人刚刚离开。
春织心中一动,眼神悄然掠过门边,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风雨渐歇,祠堂烛光更显明亮。
霍砚站在祠堂门外,身影隐在雨帘与夜色之间。
他没有进去,却将里面每一句话都听得真切。
春织的声音清亮如水,又坚韧似竹,一句句穿透木门,也敲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知道她会赢——从她第一次在荒地里种出野菜、从她亲手翻晒腌渍小菜时起,他就知道,这个女子的骨子里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祠堂门终于缓缓推开,春织缓步走出,衣角尚沾着烛火余温,眼底却已藏不住那一抹疲惫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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