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锥子,试图刺穿上官逸伪装下的一切。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上官逸的脸,从眉眼到轮廓,似乎在与记忆中的某张画像做着比对。
上官逸的心跳在放缓,不是因为镇定,而是因为绝望带来的麻木。他知道,在这些训练有素的武林盟精英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半晌,那中年人紧锁的眉头,竟缓缓地舒展开了。
他摇了摇头:“不像。”
上官逸心中一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旁边那年轻弟子急了:“周堂主,怎么会不像?您再仔细看看!”
被称为“周堂主”的中年人再次审视了上官逸一遍,语气笃定地说道:“画像上的上官逸,是姑苏名门之后,面如冠玉,细皮嫩肉。你看此人,肤色黧黑,手上满是老茧,眼神更是……带着一股野兽般的悍气。岂是那个沉迷书画的少庄主能有的样子?”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上官逸身后的阿青:“更何况,传闻那上官逸孑然一身,怎会带着一个渔家女?”
这番话合情合理,让其他弟子也开始动摇了。
的确,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个野人的少年,和他们想象中那个“名剑山庄余孽”的形象,相去甚远。这段时间的流亡与挣扎,早已将上官逸的外貌和气质彻底改变。
“可是,周堂主,这也太巧了……”年轻弟子还是有些不甘心。
“够了,宁放过,不错杀。我武林盟行事,讲究的是证据,岂能像魔教妖人那般滥杀无辜?”周堂主冷哼一声,打断了弟子的话。他的目光转向惊魂未定的上官逸和阿青,语气缓和了些许,“既然是逃难的,就快些赶路吧。如今天下不太平,魔教妖人四处作恶,你们在路上要多加小心。”
上官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他强压着激动,再次躬身行礼:“多谢大侠提醒,多谢各位大侠。”
说完,他拉着阿青的手,低着头,从这队武林盟弟子的身旁快步走过。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位周堂主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后背上,充满了审视。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拉着阿青走得更快了。
直到拐过一个山坳,彻底看不到那队人的身影,上官逸才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我们……安全了?”阿青惊魂未定地问道。
“暂时。”上官逸的脸色依旧凝重,“武林盟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听镇上的人说过,”阿青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为了追查魔教的踪迹。前段时间,魔教在附近活动猖獗,武林盟派了人过来清剿。”
上官逸点了点头,心中却疑云更甚。
武林盟在清剿魔教,魔教在追杀他,而江湖上的散人,为了悬赏也在追杀他。
这整个江湖,仿佛一张天罗地网,而他,就是那只无处可逃的困兽。
“我们接下来去哪?”阿青问道,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上官逸沉默了。
原本他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去川蜀的方向,但刚才与武林盟的遭遇,让他意识到,这条路同样充满了危险。谁知道青城派对他会是什么态度?父亲的“世代交好”,在《独孤剑典》的诱惑面前,又能值几分钱?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江湖的了解,几乎为零。他不知道各大门派的分布,不知道魔教的据点,甚至不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安全之所。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上官逸做出了决定,“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也远离江湖纷争的地方。”
他需要时间。
他需要时间来养好伤,需要时间来思考接下来的路,更需要时间,来将自己脑海中那些零散的剑法招式,真正变成自己的力量。
……
一个月后。
距离三河镇三百里外,一个名叫“清水村”的小山村。
村子坐落在两座大山之间,与世隔绝,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与外界相连。村里的几十户人家,世代以耕种和打猎为生,生活清贫,却也安宁。
村口的一间破旧茅草屋里,上官逸正赤着上身,用一把柴刀劈柴。
“嘿!”
他低喝一声,手起刀落,一块坚硬的木桩应声而裂。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和劳作,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身材也变得更加结实。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如同勋章。
他不再是那个狼狈的逃亡者,看起来,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山村少年。
“阿逸哥,歇会儿,喝口水吧。”
阿青端着一碗凉茶从屋里走出来,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来到这个小山村后,他们用仅剩的一点碎银子,租下了这间无人居住的茅草屋。上官逸化名“阿逸”,对外宣称是和阿青逃难至此的兄妹。
一开始,淳朴的村民们对这两个外来者还抱有戒心。但上官逸凭借着在山林里磨练出的打猎技巧,经常能猎到野猪和山鹿,他总是慷慨地将大部分猎物分给村民。而阿青则用她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粗浅医术,帮村里人治疗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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