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玉女峰顶,那一片沉寂多年的坟堆,无声地吞噬了太多华山子弟的血肉与性命。
这些坟茔,大多沉默地隆起在荒草乱石之间,没有墓碑,没有铭文。
唯有呼啸的山风与冰冷的雨水,年复一年地冲刷着它们模糊的轮廓,仿佛连大地也渐渐遗忘了底下长眠的是谁。
然而今日,这片沉寂的死亡之地上,赫然多了一座新坟,坟前竖立着一块打磨得异常光洁的青石碑——这碑石像一道突兀而锐利的伤痕,深深刺入这片被遗忘的坟场,也刺入每一个华山弟子的心底。
碑上深刻着几个不容置疑的墨字:“华山派掌门宁清林之墓”。
泥土尚新,带着湿润的土腥气,幽幽地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宁清林身死道消,已过了整整七日。
第三日上,华山派便以极其简朴的仪式,将这位带领华山走过无数风雨的掌门悄然安葬于此。
消息未曾惊动江湖,唯有华山门内,被这沉痛与猝然撕裂了心肺。
此刻,玉女峰头,唯有三人默然伫立。
岳不群、宁师妹、风清扬,皆是一身刺目的缟素麻衣,像三尊凝固在巨大悲伤里的白石雕像。
岳不群与宁师妹双膝深深陷入坟前冰冷的泥土中,无言地拨弄着盆中燃烧的纸钱。
火焰跳跃着,贪婪地舔舐着纸页,化作片片灰黑的蝶,被呜咽的山风卷起,打着旋儿扑向苍茫的虚空。
宁师妹的泪水早已浸湿了胸前的麻布,每一次投下纸钱,那细微的噼啪燃烧声都仿佛在她心上炸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风清扬却并未跪拜,他如同一杆孤峭的寒枪,挺立在稍远些的地方。
风清扬深邃的目光穿透了缭绕的纸灰与低垂的云霭,凝望着极远处连绵起伏、苍青如铁的群山。
风清扬仿佛要将那重重山峦望穿,又仿佛在群山之外,寻找着某个早已消逝在岁月深处的身影。
死寂,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在这方寸之地。
唯有山风掠过嶙峋怪石发出的尖锐呜咽,如同无数亡灵在深渊中无声的合唱。
终于,风清扬低沉的声音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风清扬并未回头,目光依旧锁在那渺远的天际线上,话语却清晰地刺向岳不群:风清扬:“宁师兄……葬在此地,当真合适?”
风清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潭里艰难捞起,带着彻骨的寒意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岳不群手中的纸钱停顿在半空,火焰燎到了指尖也浑然未觉。
岳不群缓缓抬起头,脸上是山岩般的平静,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楚与决绝。
岳不群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淡泊,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遥远旧事:岳不群:“师父生前心意,弟子不敢妄测。但弟子私心想着……他必是愿意长眠此处的。”
岳不群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周遭那些荒草萋萋、寂寂无名的坟冢:岳不群:“这里有他并肩御敌、生死与共的师兄弟……想来黄泉路上,或可少些孤清。”
风清扬:“是吗?”
风清扬的语调没有起伏,更像是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飘散在风里。
宁师妹:“一定是的!”
宁师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冲出两道湿痕,声音因极度的哽咽而破碎颤抖:“爹爹……爹爹他临终前几日,还拉着我的手说过……他说:‘不必竖碑,若我去了,便将我埋在那玉女峰上,和我的师兄弟们一起……’”
她再也说不下去,喉头像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压抑不住的、小兽般的悲鸣,双肩剧烈地抽动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岳不群伸出手,轻轻抚上宁师妹剧烈颤抖的脊背,那动作里蕴含着一种沉重的安抚。
岳不群望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眼神空洞而遥远:“师父……他定是盼着回来,与故人相伴长眠。”
宁师妹用力地点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落在膝下的泥土里。
就在这时,一直凝望远方的风清扬身影骤然模糊,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只留下原地一丝微不可察的空气波动。
几乎是同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自山下石径传来,打破了峰顶的悲恸。
岳不群眉峰微蹙,立刻起身相迎。
来人正是华山派的老管家郭老。
他年事已高,爬这陡峭的玉女峰显然耗尽了他的气力,此刻扶着嶙峋的山石,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青白。
岳不群:“郭老,”
岳不群快步上前扶住他枯瘦的手臂,声音带着责备与关切:“您这把年纪了,山路险峻,若有急事,在山下通传一声便是,何苦亲自上来?”
郭老摆摆手,浑浊的眼中满是焦灼,他喘了几口粗气,才嘶哑着开口:“少掌门……事情……事情紧急!山下……山下乱了!”
岳不群心头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何事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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