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清脆而冷清。
薛明蕙靠在车厢角落,手指仍搭在哥哥的手腕上。脉搏比昨夜稳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般骇人。
她轻轻收回手,从袖中取出那枚狼牙吊坠,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牙根处的裂痕。
昨夜破庙里的火光不仅照亮了绑匪的脸,更让她看清了一件事...有人正借她的手,将北狄的阴谋摆在皇帝面前。
她闭了闭眼,把断掉的玉簪贴在额上,凉意缓缓渗入,压住脑中一阵阵抽痛。可越是想静心,心却越沉。
梦中那座荒废的御花园再度浮现眼前,石桌上半幅《璇玑图》的纹路忽然扭曲,转瞬竟化作三天后的宫宴场景:三皇子含笑斟酒,温文尔雅的模样,可当酒液洒落地面的一刻,青砖竟被腐蚀出两个字——“谋逆”。
她猛然睁眼,呼吸为之一滞。
不是她要死,而是他在逼她露出破绽。
春桃掀开帘子,递来一碗温水:“小姐,快到宫门口了。”
她接过碗,并未饮用,只是蘸了些水,在掌心画下一道隐秘符号。这是她暗中观察太医令诊治时学来的法子,能暂时压制咳嗽,延缓病气发作。今日不能病得太早,也不能好得太迟。
马车停下,内侍前来引路。
她扶着春桃的手下车,脚步虚浮,唇色苍白,一路轻咳着走入偏殿。恰巧遇见尚仪局的宫女捧着御酒匣子走过回廊。
她故意踉跄了一下,身子一歪,撞向柱子。一个靛蓝色的小荷包自袖中滑落,不偏不倚落在酒壶底座上,留下一点湿痕。
“哎呀!”她轻呼一声,急忙捡起荷包,又取出一方素净手帕递过去,“姐姐莫怪,这是我熏过的平安香帕,别让陛下闻着药味不适。”
宫女皱了皱眉,接过帕子擦了几下便还了回来。无人察觉,那帕子边缘早已沾上无色药粉,遇热即融,顺着壶缝渗入内壁。
此药不解毒,却能使鹤顶红失去致命毒性,仅留下腐蚀痕迹——足以揭示真相,又不至于惊动圣驾。
她在廊下坐下,低头喘息,仿佛真被咳疾折磨得不堪。可没人看见她藏于袖中的手,正死死掐着断玉簪的缺口,将昨夜破庙的血腥、哥哥颈上的刀伤、鬼市当铺里那柄刻着北狄文字的匕首,尽数压进心底。
她等的,从来不是一场宴会。
而是一次翻盘的机会。
钟声响起,百官入席。
乐声悠悠扬起,杯盏交错。果然,三皇子起身,亲自端着酒壶朝她走来。
“薛小姐体弱多病,本当休养,今日肯赴宴,实乃我朝之幸。”他语气温和,亲手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这是宫中特酿的梅花露,最是安神,愿小姐早日康复。”
她垂眸接过了酒杯。
酒水清澈,在烛光下微微晃动。
她并未饮下,反而缓缓起身,将自己的酒杯转向三皇子,轻声道:“殿下厚爱,妾身理应先敬您一杯,祝千岁安康。”
说着,竟将这杯酒递还过去,顺势与他手中那杯轻轻一碰,两杯交错。
三皇子一怔,眼神微闪,随即笑道:“小姐有心了。”
他接过那杯原属于她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酒液落地的刹那...
“滋”的一声轻响,地上腾起一丝白烟,酒渍蔓延之处,赫然蚀出两个焦黑大字:谋逆!
满殿死寂。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猛地站起,连主位上的元启帝也停下筷子,怔怔望着地面。
薛明蕙立于原地,声音却清晰传遍大殿:“殿下可知,这鹤顶红,出自您府中密库?每年冬至,您都会派人向北狄商队购入三钱,专用于‘清理门户’。”她抬眸直视三皇子,一字一句道,“若非我提前调换了酒壶,此刻倒下的,便是我了。”
三皇子脸色铁青,手中空杯“当”地摔在案上。
“胡说八道!”他怒吼,“你一个病弱女子,怎敢污蔑皇子?分明是你自己动了手脚!”
她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帕,摊开于桌上。帕角几点暗红斑痕,正是昨夜换壶时残留的药粉。“我用药粉中和毒性,只为保命,并非害人。若殿下不信,可请太医令当场查验此帕与地上酒渍,是否一致。”
太医令沈从吾坐于不远处,闻言抬眼望她一眼,目光复杂,缓缓起身。
三皇子咬牙欲辩,忽而殿角传来一声轻笑。
谢珩自侧廊缓步而出,一身玄色锦袍衬得身形修长,腰间琉璃坠轻响如风铃。他也执一杯酒,却不饮,只淡淡看着三皇子,唇角微扬:“有意思。”
他走近前,将杯中酒缓缓倾倒在“谋逆”二字旁。
无声无烟,毫无异状。
众人哗然。
他抬眼,语气平静:“看来,有毒的那杯,已被殿下喝下。”
三皇子猛地后退一步,喉头滚动,额上冷汗涔涔。
薛明蕙静静望着他,唇角微扬,却不言语。她知道,这一局不止为活命。她是故意让毒酒显形,也是故意让三皇子饮下——因为她想看看,当他被钉在“谋逆”二字之上时,背后之人是否会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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