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18年,3月中旬。
帝都。
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但天空并未放晴,云层低垂,压在整个城市上空,也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味道——那是雨水也冲刷不净的血腥气,以及一种名为“恐惧”的无声蔓延。
皇城,较之以往,守卫森严了何止十倍。
原本象征着皇家威仪与开放的朱红宫门紧紧闭合,取而代之的是各处侧门、角楼增设的哨卡。
身披崭新制式玄甲的士兵,如同冰冷的雕塑,密密麻麻地矗立在宫墙内外每一个要害位置。
他们的眼神警惕而陌生,扫视着任何敢于靠近的身影,刀剑出半鞘,弩箭上弦,空气中绷紧着一触即发的杀伐之气。
宫内,昔日刘昂喜爱的雅致园林显得有些凌乱,残花败叶无人清扫,反而多了许多匆忙搬运着箱笼的陌生官吏和侍卫,脚步匆匆,面色紧绷,不敢有多余的交头接耳。
一种改朝换代特有的暗流涌动氛围,取代了过去的秩序与威压。
大殿——北明帝国权力之巅的象征。
此刻,殿内正在举行一场气氛诡异的“登基大典”兼“封赏大典”。
刘文,身着赶制出来的明黄龙袍,端坐在那曾经属于他父亲,冰冷而巨大的龙椅之上。
他的脸色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神兴奋而飘忽,努力想摆出威严的仪态,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不断扫视台下臣子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虚浮与志忑。
龙椅的扶手被他抓得死紧,仿佛一松手,这唾手可得的一切就会轰然倒塌。
御阶之下,文武百官的数量明显稀疏了许多,而且多是些生面孔或往日不得志的官员。
他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队列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惊惧和茫然。
许多熟悉的重臣位置空悬着,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血腥清洗的惨烈。
付俊,身着尚书令的崭新紫袍,意气风发地站在文官队列的最前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志得意满的冷笑。
他的目光偶尔与刘文相遇,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感。这场政变,他才是真正的操盘手和最大受益者之一。
与他形成微妙对比的,是同样新晋擢升的李永泰与贺若弼。
李永泰身为新任总理大臣,官袍加身,脸上洋溢着近乎盲目的狂热与忠诚,看向龙椅上的刘文时,眼神炽热,仿佛在仰望一位带领北明走向新生的英主。
他沉浸在“寒门逆袭”和位极人臣的巨大喜悦中,对脚下的血污和空气中的不安选择性失明。
而一旁的贺若弼,虽同样身着都察使的威严官服,眉宇间却凝结着一团化不开的阴郁。
他低垂着眼睑,看似恭顺,但紧抿的嘴角和偶尔快速扫过付俊与刘文时那深邃的目光,透露着内心的极度不安与疑虑。
刘文的上位太快、太狠、太“恰到好处”,帝都那几天的血色之夜,处处透着帝国黑手的影子。他与李永泰虽同为寒门出身,一同受刘文提拔,但他比李永泰想得更深,也更清醒地认识到,在这看似一步登天的荣耀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尤其看到付俊那副俨然“从龙首功”的嘴脸,他心中的警铃更是大作。他们三人虽同列“三公”,但付俊的地位显然更超然,与刘文的关系也更亲密,这绝非吉兆。
武官队列更是凋零。
大司马贾复——这位在刘文还是皇子时军中极少数的拥护者,如今被推到了最高的军职位置上。
他面色沉肃,眉头紧锁,新的位置,更是新的挑战。
他深知,自己接手的不是一个强大的军队,而是一个被打断了脊梁、掏空了内脏的烂摊子。
马成,原游骑兵第四师的总旗,因在南方战役中,坚决服从指令,撤回扶南行省,更在后续的帝都大清洗中“立场坚定”、“表现出色”,被火线提拔为帝都近卫军总指挥,站在武官队列中,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得意与凶狠。
大司寇是李永泰的哥哥——李永肃同样是新官上任,他从南岛赶回帝都,接受封赏。他除了担任大司寇一职外,更担任着在南岛监视北岛的重任。
刘文那带着些许尖锐和刻意拔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宣布着一系列堪称颠覆性的政令:
“升贾复为大司马,总揽全国军事,即刻重组我北明军队!”
“废除各地总督一职,改设镇守使与布政使!镇守使掌兵,布政使理政管财,分权而治,各司其职!”(刘文并非傻瓜,他深知兵权与财权集中的危险,急于拆分旧有体系,安插亲信,巩固统治。)
“废除旧有皇家近卫军、皇家深蓝及游骑兵编制!所有陆师统一整编为皇家陆军序列!所有海军整编为皇家海军序列!务必精简高效,重振军威!”(这是无奈之举,更是现实所迫。主力丧尽,不如推倒重来,便于掌控。)
最后,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而高亢,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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