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夜晚,暑气渐起,藏锋阁内并不寒冷,甚至带着一丝夏夜的闷热。然而,归海一刀端坐于桌,却觉得一股源自心底的寒意,正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仿佛自己的骨血在一点一点被无形的冰霜封冻,连心跳都变得迟缓沉重。
他霍然起身,如同挣脱某种桎梏,近乎粗暴地拼命翻找出那个被他深藏在箱笼最底处的紫檀木盒。盒盖开启,一枚触手温润的白玉蝴蝶佩静静躺着,玉质莹白,雕工精巧,蝶翼翩然,仿佛下一刻便要与它的主人一样振翅飞走。
他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下意识地摩挲着。玉石似乎还残留着旧主的体温,一丝微弱的暖意顺着掌心逆流而上。
盘踞在他心口的、积年不化的冷,从来也只有海棠,能予他暖意。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与海棠一样,归海一刀无忧无虑的童年,在六岁那年,早早终结了。
他淋了雨,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烧之后,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头痛欲裂,映入眼帘的,是娘亲哭得双目红肿、几乎只剩下半条命的憔悴面容。
他压着嗓子询问爹爹何在,娘亲却哽咽着吐出的噩耗——他的爹爹,那个在他心中如同山岳般伟岸、被誉为天下第一刀的归海百炼,在他昏睡的这几日里,突然……被人杀了。
他不顾娘亲声嘶力竭的劝阻,用尽刚刚恢复的微弱气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房门。
灵堂森然,白幡刺目,他看到了爹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棺木中,面色灰白,再无一丝生机。本就三日水米未进、虚弱不堪的他,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几乎又要晕厥过去。可他死死咬住了下唇,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剧烈的痛楚刺激着他,强撑着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住爹爹的遗容,要将这最后的样子,刻入骨髓,融入灵魂。
爹爹是天下第一刀啊!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那么厉害,刀法出神入化,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给人杀了呢!那个杀爹爹的大仇人是谁?是谁?!
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在他幼小的心田里疯狂滋生、缠绕。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仇人,让他血债血偿!可——一个六岁的孩子,除了这满腔的悲愤与恨意,又能做什么呢?巨大的无力感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复仇之火,只剩下彻骨的寒。
守灵的三日,六岁的归海一刀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小小的身躯裹在宽大的麻衣里,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父亲的棺椁前。身后不时传来娘亲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以及前来吊唁的零星脚步声和叹息声,他却充耳不闻,始终未曾回头看一眼。
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具冰冷的棺椁,和心中那团亟待燃烧的复仇之火。
在他的坚持下,归海百炼的尸身并未即刻入土为安,而是暂时安置在了义庄。对着爹爹的牌位,六岁的归海一刀告诉满面悲戚的娘亲,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拜这世间最厉害的师父,学到最顶尖的武功,成为新的天下第一,完成父亲的武道夙愿,然后……找到那个害死爹爹的仇人,亲手报仇!
路华浓望着儿子眼中燃烧的、与年龄全然不符的仇恨火焰,久久沉默,最终只是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过她骤然苍老的面颊。
她不愿儿子的一生被仇恨裹挟,失去应有的快乐,可她更深知,自己无力阻止这颗幼小心灵中已然燎原的恨火。
自那以后,路华浓的脸上再也寻不见往日的温婉笑容。她虽不赞同,却也不再劝阻,只是不厌其烦地陪着儿子,踏上了漫漫的寻师之路。
归海一刀开始一边疯狂苦练归海家传的刀法,一边随着娘亲跋山涉水,拜访了一个又一个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刀客。
就这样,他从六岁找到了八岁,足迹遍布南北。直到有一天,他们遇见了一个只有左手、衣衫褴褛的独臂刀客。那人其貌不扬,刀法诡奇,娘亲甚至以七十二路玉女剑法相试,竟也未能在他手下讨得便宜。那人败了娘亲后,擦着刀告诉他们,若论天下武功之巅,当属护龙山庄的铁胆神侯朱无视。
于是,他们母子二人便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京城。在护龙山庄后山之外,置了一处简陋的宅子暂且安身。
起初,他们连山庄那朱漆铜钉的正门都靠近不得。母子二人便在山门前长跪不起,这一跪便是数日。风吹日晒,无人问津。
直到有一日,一个身着玄色蟒袍、气度威严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匆匆路过,居高临下地瞥了跪在地上的他们一眼,目光如电,却未发一言,便策马离去。没过多久,一个年老的侍卫面露愧疚地出来地出来传话,说山庄规矩严明,正门之前不得久留,请他们速速离去。
这铁胆神侯,显然不愿意收下他。后来他们才隐约知晓,护龙山庄,向来只收留无父无母的孤儿。
娘亲心疼他日渐消瘦,欲带他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八岁的归海一刀,却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倔强,他开始不吃不喝,以性命相胁。不能为爹爹报仇,他情愿就此死去,追随爹爹于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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