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剥开了季骁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将他钉在了原地。
医疗室里，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为顾怀章的话语进行着冷酷的倒计时。
“钥匙？”
季骁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依然维持着拥抱顾言的姿势，这个动作在此刻，既是安慰，也成了他自己唯一的支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顾怀章看着他，那张曾经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字面意思。你，季骁，就是解开顾言身上这道基因枷锁的，独一无二的钥匙。”
他的话音不高，却在季骁的脑海里掀起了巨浪。
“我？”季骁几乎要笑出声来，只是那笑意比哭还难看，“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和你们这些……这些怪物，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出“怪物”两个字的时候，怀里的顾言身体猛地一僵。
季骁立刻就后悔了，他收紧手臂，将顾言的头更深地按进自己的肩膀，用行动弥补着自己脱口而出的伤害。
“抱歉……顾言，我不是说你……”
顾言没有回应，只是抓着他衣襟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普通人？”顾怀章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和怜悯，“你真的觉得，你能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吗？你以为，顾言当初会注意到你，仅仅是因为你在球场上很耀眼？”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季骁的心上。
他想起了最初的相遇，想起了那份无法拒绝的合约，想起了顾言对自己近乎偏执的掌控和……那些不经意的，过度的关心。
“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季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顾怀章走近了几步，他每前进一分，季骁身上的戒备就加重一分。
“我知道你的血型，你的各项身体机能指数，你的新陈代谢速率，甚至，我知道你那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妹妹，她的基因序列里，缺少了哪一段关键的蛋白。”
季骁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些信息，尤其是关于妹妹的病情细节，绝不是一个外人能够轻易得知的！
“是你！”季骁瞬间明白了什么，“我妹妹的主治医生……是你安排的人！”
“不止是主治医生。”顾怀章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你踏入A大的那一刻起，你喝的每一瓶水，吃的每一顿饭，每一次体测的数据，都会被汇总成一份报告，送到我的桌上。”
“你这个疯子！”季骁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几乎想冲上去，但怀里顾言的重量让他动弹不得。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和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顾怀章的目光，终于从季骁身上移开，落在了顾言的背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苏晚的实验是失败了，但她也为我们留下了最宝贵的财富。她用自己的身体，为我们筛选出了『共生体』最完美的稳定介质的基因特征。而你，季骁，你的所有数据，都与那个理论中的完美模型，无限趋近。”
他停顿了一下，给了季骁一个消化这恐怖信息的时间。
“换句话说，你的身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中和、安抚顾言体内那头失控的野兽而生的。你是它的镇定剂，是它的……解药。”
解药。
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在季骁的脑海中炸响。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蜷缩着、颤抖着的身体。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见色起意。
顾言接近他，控制他，保护他……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真相——他只是他活下去的一味药。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季骁的声音嘶哑，“让他接近我，利用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父爱？”
“不，这你倒是误会他了。”顾怀章摇了摇头，“顾言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凭着基因深处的本能，被你吸引。就像食草动物会本能地寻找水源一样。他只知道，待在你身边，他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但他并不知道，这种平静的来源是什么。”
“至于我，”顾怀章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只是顺水推舟，为他的本能，创造了一点小小的机会而已。比如，那场让你身败名裂的禁药风波。”
季骁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想过，那场将他从云端打入地狱的灾难，始作俑者，竟然是眼前这个男人。
而目的，只是为了让顾言，有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将自己这味“解药”，圈养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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