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在七月里突然翻脸。
直升机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在两千五百米的山脊涡流里左右甩尾。机窗外的雨不是落下来的,是横着往舱门里抽。副驾的考古队安保员李荒原抠着安全带,指节发白,耳机里只剩飞行员老赵的粗喘:“油量告警,必须迫降!”
下方是刀劈斧削的断崖,连猴子都站不住脚。唯一一块相对平整的岩台被云雾撕开时,众人才看见——那根本不是天然台地,而是人工凿出的巨大“凹”字形平台,青灰色石面布满凿痕,像一张被岁月啃噬的棋盘。
“落!”老赵暴吼。
尾桨刮出火花,直升机侧着身子砸在岩台上,主旋翼“咔嚓”一声断成三截,其中一截像回力镖切进雨幕,把十米外一棵枯松拦腰斩断。机舱里,装文物的铝合金箱子弹开,青铜残片、竹简、荧光标签漫天飞舞。
姜厌——本次考古队的文献顾问——在撞击瞬间蜷成虾米。她手里死死抱着防水袋,袋口露出半张发黄的老照片:1978年的太行考古队合影,第一排正中空着一个位置,像有人被从时间里抠走了。
撞击声停,耳鸣声起。
雨声突然变得很远,只剩心跳在耳膜里打鼓。姜厌抬头,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看见一只铜乌鸦。
它站在岩台尽头的石桩上,双翼展开,喙部朝天,锈绿的铜羽在雨里泛着冷光。最令人不安的是——无论机身如何晃动,那只铜乌鸦始终纹丝不动,仿佛被钉死在风里。
“都别动!”队长宋南川解开安全带,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他是省文物院的副院长,四十出头,鬓角已白,此刻白得刺眼。
宋南川先确认人员:飞行员老赵额头擦伤,无大碍;安保李荒原左肩脱臼,自己“咔”一声复位;姜厌除了手肘淤青,脑子还清醒;只有队医顾小夏被震得短暂失聪,正捏着耳垂原地转圈。
“清点装备。”宋南川说话间,目光却一直锁在那只铜乌鸦上。
李荒原拉开舱门跳出去,暴雨瞬间把他浇透。他抹了把脸,走近铜乌鸦,才发现它并非独立雕塑,而是一组古老的风向仪——铜羽下连着空心铜管,管身钻有九孔,风穿过孔洞发出低沉呜咽,像万人齐哭。
铜管底部铸着一排鸟篆,李荒原用手机闪光灯照亮:
“入此墓者,以魂为钥。”
他回头喊:“队长,有字!”
宋南川和姜厌同时下车。姜厌的靴子刚踩上岩台,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像有人用指甲弹了铜片。
铜乌鸦的头,缓缓转了一百八十度,空洞的眼窝对准了她。
顾小夏的听力逐渐恢复,她最先发现异常:“你们看地面!”
岩台表面布满浅浅沟壑,雨水汇成细流,却违背重力地往高处爬——一道暗红色水线,像被抽丝一样逆着坡度流向铜乌鸦脚下,在那里汇成一枚指甲盖大的血珠,滴落,消失。
“那不是雨水。”顾小夏蹲下,用棉签蘸了点,嗅了嗅,“是人血,还没完全凝固。”
李荒原拔出手电往岩台边缘照。岩台往里三米是垂直断崖,崖壁上钉着一排腐朽木桩,像废弃古栈道。最诡异的是,木桩表面有拖拽血迹,方向——向上。
“有人……倒着爬回山?”老赵的声音发飘。
姜厌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想起照片里那个空位,1978年失踪的队员名叫“段无咎”,档案记载最后出现地点也是太行山。
宋南川打开随身的军用平板,调出卫星地图。红点显示他们迫降的位置在“幽陵沟”正上方,而幽陵沟下方,正是此次目标:一座从未被盗掘的战国大墓,代号“幽陵”。
“原计划明早从沟口进墓,现在看来——”宋南川抬头看铜乌鸦,“墓门提前找到了。”
雨小了,风却更大。铜管九孔发出的呜咽逐渐有了节奏,像某种古老的计数。
姜厌闭眼聆听,忽然脸色煞白:“它在数我们的人数。”
呜咽声一次停顿代表“一”,连响五下后,铜乌鸦的左翼“啪”地垂落,露出石桩侧面一个黑黝黝的孔洞,直径刚好塞进一只拳头。
李荒原把战术手电咬在嘴里,伸手探进去,指尖触到冰凉金属——拉出来一把青铜钥匙,钥匙柄赫然也是一只微型乌鸦,双眼嵌着两颗红宝石,在灯光下像滴血。
几乎同时,岩台中央发出“轰隆隆”的闷响。
众人后退,只见一块三米见方的石板缓缓下沉,露出螺旋石阶,深不见底。风从洞里倒灌上来,带着潮湿土腥味,还有……隐约的鼓点。
顾小夏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她下意识把耳塞塞进耳朵,几秒后,她摘下听诊器,嘴唇发抖:“下面有……心跳,不止一个。”
宋南川当机立断:“老赵留守直升机,其余人跟我下。”
老赵苦笑:“直升机散架了,守也是守尸体。”
姜厌把防水袋斜背到身上,手指触到照片边缘时,突然尖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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