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的指甲在木门上划出细碎的声响时,客厅挂钟的分针刚好卡在数字12上。傍晚六点整,最后一缕夕阳正从窗帘缝隙里抽离,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拽走的丝线,在地板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咔嗒。”
母亲林慧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带着一种被时间打磨过的平稳,像老式座钟的摆锤敲击着黄铜底座。杜明猛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木纹的粗糙触感,掌心却沁出了薄汗。他看见母亲正将自己卧室的门锁旋到最紧,钥匙串在她手腕上晃出半道弧线,最后落进围裙口袋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回房间了,阿明。”林慧的目光扫过他,没有停顿,“今天的汤在你床头柜第一层,记得趁热喝。”
杜明点点头,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他盯着母亲转身时后颈露出的那截皮肤,那里有块浅褐色的胎记,形状像片蜷缩的枯叶。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现在的母亲还是“对的”。
走廊里的壁灯开始闪烁,暖黄色的光忽明忽暗,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杜明数着脚下的防滑条,一共七道,每踩过一道,心跳就漏半拍。他的卧室在走廊中段,门是樱桃木色的,和父亲书房的门一模一样,只是门把手上没有那道被岁月磨出的凹槽。
钥匙插进锁孔时,他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是父亲杜建宏,他总是在六点整准时回到书房,然后整夜都不会出来。杜明记得上周三,他半夜渴得厉害,偷偷拧开门锁想去找水,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指甲刮擦墙壁的动静,像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墙里钻出来。
“咔。”
门锁弹开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杜明皱了皱眉,他明明昨天才用除湿袋整理过房间。书桌上的台灯自动亮了,光线惨白得像手术室的无影灯,照亮了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本。
第一页用红笔写着三行字:
1. 晚上六点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绝对不能离开卧室。
2. 睡前必须检查门窗锁,确保钥匙在自己手里。
3. 如果看到镜中的自己眨眼,请立刻用布盖住镜子。
杜明的指尖拂过第三行字,墨迹边缘有些晕开,像是被水浸过。他抬起头,看向镶嵌在衣柜门上的穿衣镜。镜面蒙着层薄灰,映出他苍白的脸,眼下的乌青比昨天更重了些。镜中的人没有眨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个被钉在玻璃后的标本。
床头柜的抽屉发出轻微的响动,杜明转身时,看见抽屉自己滑开了一道缝,里面的白色瓷碗正冒着热气。是莲藕排骨汤,母亲的拿手菜,只是今天的汤面上漂浮着几根黑色的头发,长而卷曲,绝不是他或母亲的。
他走过去合上抽屉,金属滑轨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楼下的路灯不知何时坏了,只有对面楼房的窗户透出零星的光,像悬浮在黑暗中的眼睛。
七点十五分,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杜明瞬间绷紧了神经,他贴着门站着,耳朵紧紧抵住冰凉的木板。脚步声很轻,像是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从走廊这头挪到那头,又折返回来。中途停顿了几次,似乎在倾听每个房间里的动静。
“阿明,你睡了吗?”
是母亲的声音,却比傍晚时尖细了许多,像被砂纸磨过的金属。杜明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他记得笔记本里还有一条补充规则,是他上周偷偷加进去的:如果听到家人在门外说话,且声音与平时不同,绝对不能回应。
脚步声在他的门口停住了。杜明能感觉到门板另一侧的呼吸声,粗重而潮湿,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他的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手指死死攥着口袋里的钥匙,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我知道你没睡。”那个声音又说,这次带着明显的笑意,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你的汤还没喝呢,凉了就不好喝了。”
抽屉再次自己滑开,排骨汤的热气氤氲着往上冒,那几根黑发在汤里缓缓舒展,像活过来的水草。杜明的胃里一阵翻搅,他猛地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卷胶带,疯了似的往衣柜镜子上贴。
镜面被纵横交错的胶带覆盖,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在发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进衣领里。
门外的脚步声终于移开了,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杜明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滑下去,心脏跳得像要炸开。他数着墙上的挂历,这是他独自遵守规则的第三个月,自从父亲开始锁书房门,母亲的汤里出现奇怪的东西后。
九点整,书房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杜明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想起父亲上周四晚上说过的话。那天父亲难得在白天走出书房,脸色苍白地抓住他的胳膊,说如果听到书房有异响,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开门查看。
“记住,”父亲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眼神里的恐惧像要溢出来,“就算听到我的呼救声,也不要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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