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北风咆哮、寒意足以冻裂顽石的冬夜。狂风如同发怒的巨灵,疯狂地撞击、摇晃着杂物房那扇并不牢靠的木门,发出哐当作响的恐怖声音。冰冷的空气从每一道缝隙尖啸着灌入,油灯的火苗被拉长、压扁,疯狂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将整个房间投入绝对的黑暗与冰冷。陈骏刚刚完成一轮极其缓慢的导引拉伸,身体早已冻得僵硬麻木,关节如同生锈的齿轮。他盘膝坐下,准备进行每日的呼吸与意守练习,此刻这已不仅是为了修炼,更是为了获取一丝微弱的精神慰藉和生理上的短暂回暖。
因为极度的寒冷,他下意识地将呼吸调整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缓慢,胸腔与横膈膜用尽全力,试图从这冰冷的空气中压榨出最后一点虚幻的“热意”。同时,那高度集中的意念里,也难以抑制地掺杂了一丝对“温暖”的本能渴望与“索取”,而不再是纯粹的旁观。时间在酷寒中缓慢流逝,意识几乎要被冻僵。就在他感觉四肢末端都已失去知觉,思绪开始涣散,准备放弃这次练习时——
异变陡生!
一种截然不同的、从未有过的体感,如同黑暗中骤然迸射的一星电火,猛地从他高度凝神的小腹丹田深处窜起!
不是温煦的热流,更非册中描述的“温热如火球”。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燥意的刺麻感!如同最纤细的、烧红的金属丝在肌肤最深处轻轻烙过,又像是有一小撮被剧烈摩擦后带电的细沙,在穴窍内微微震颤、跳跃,带来一种清晰的、带着微灼感的刺麻和一种隐隐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焦躁。这感觉微弱至极,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湮灭,但它存在的那一刻,其独特的“质性”却如此鲜明,与他一个多月来体验过的任何生理感受——无论是寒冷、疲惫、还是拉伸的酸胀——都截然不同!
陈骏浑身猛地一僵,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知神经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骤然收束,死死锁定了那一点突如其来的异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得偿所愿的狂喜,而是源于巨大的惊愕和随之涌起的、如同冰水浇头般的强烈警惕!
这就是……此方世界武道的入门钥匙——气感?
为何不是中正平和、滋养百脉的温热?而是这种带着明显“燥性”的、令人不安的刺麻?
他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静止与冷静,不敢有任何细微的妄动,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仔细剖析这丝微弱的气感。它并非均匀扩散的暖流,而是像一条极其细小、内蕴躁动火焰的活物,在丹田深处某个隐秘的点不安分地扭动、冲撞,带来一种想要抓挠却又无法触及的刺痒。更令人心悸的是,伴随着这生理上的燥刺感,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浮气躁的情绪也如同水面的油污般悄然晕开,虽淡,却真实存在,扰得他灵台难以保持之前的清明。
这与他基于前世科学认知所推演的、那种温和醇厚、有益身心的“生物能量”感,大相径庭!也与他暗中观察码头帮众练武发力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或沉浑、或暴烈、但性质相对单一的“劲力”外在表现,存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差异!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陈骏心中警报凄厉长鸣。他立刻以惊人的冷静回溯刚才练习的每一个细节:是因为今夜酷寒,导致身体本能追求热量,呼吸深度和意念的“索取”欲望都超出了安全阈值?还是说,一个多月的积累确实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但这具身体的基础太差,或所修功法本身有缺,导致产生的“质变”方向发生了危险的偏移?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按照预先设定的安全预案,缓缓地、如同抽丝剥茧般停止了主动的意守,将呼吸节奏调整回最自然平缓的状态,凝聚的意念也如退潮般,从容而坚定地从丹田区域撤离、消散。
那丝带着燥意的刺麻感,如同失去了源头的诡异火苗,随着他意念的撤离,迅速减弱、黯淡,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便彻底消失无踪,小腹处恢复了一片空寂冰冷的死潭状态,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仅仅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但陈骏知道,那不是幻觉。那种独特的、带着“燥性”烙印的体感,已经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敏锐的感知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他在冰冷的蒲团上静坐了许久,直到狂跳的心脏彻底平复,指尖不再因紧张而微颤,才凑近那盏光芒摇曳的油灯,展开炭笔和纸,极其详实地记录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准确的时辰、当时砭骨的室内温度、具体的练习内容与状态(呼吸深度、意念专注度与倾向性)、气感出现的精确位置、持续的时间、最详细的质性描述(刺、麻、燥、灼、浮),以及主动中止后其衰减直至消失的完整过程。他摒弃了一切主观猜测,只做最客观的现象记录。
随后的几天,他修炼得愈发谨慎,甚至有些如履薄冰。他尝试调整方法,刻意保持心境的绝对平和,摒除任何“索取”的杂念,呼吸也回归到之前那种平稳无波的节奏。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那丝诡异的、带着燥性的气感却如同惊弓之鸟,再未出现,丹田处恢复了月余来的沉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对弈世间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对弈世间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