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吴融注意到,陈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愧疚。
“怎么了?”
吴融问。
陈默沉默了两秒,才开口:“组长,那场火并……是我们引发的吗?”
吴融没有回避:“是。”
“死了三个人。”
陈默的声音很轻,“其中两个,是青帮的小混混。
他们可能有家人,有孩子……”
“陈默。”
吴融打断了他,声音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记住,我们不是圣人,也不是救世主。
我们是谍报人员。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更多的人活下来。”
“那两个小混混,是黑帮成员,手上沾满了血。
他们的死,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但赵四海不同。
他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一个失去了儿子的父亲。
他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提供情报,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国家。”
“如果我们不救他,他今晚就会死在杨立仁的刑讯室里。
他的妻子会成为寡妇,他的三个孩子会成为孤儿。”
“你告诉我,这两种死亡,哪一种更值得?”
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组长。”
但吴融知道,陈默心中的那道坎,并没有完全过去。
这是每一个谍报人员都必须面对的道德困境——在乱世中,没有绝对的黑白,只有更小的恶和更大的善。
吴融深吸一口气,将那两份文件,重新装回烧焦的钱夹夹层里。
他的手指在钱夹边缘停顿了一秒。
脑中闪过另一个人的影像——钱玉堂。
关于钱玉堂的所有情报,浮现在眼前:
行政院参事,CC系骨干陈氏兄弟的远房亲戚,负责与在华日资企业的联络。
此人贪婪成性,与日本三井物产的代表私交甚密。
1936年,他曾向日本人出售过国民政府的军火采购清单,导致一批运往西北的武器被日军截获。
1937年初,他又向日军提供了上海商会的名单,导致十几名爱国商人被特高课盯上。
“书库”李强的记忆中,钱玉堂在一次酒后,曾向日本人抱怨过杨立仁的“蛮横霸道”,并表示愿意提供中统的内部情报,以换取日本人的保护和金钱。
这个人,本就是日伪线人,死不足惜。
但吴融也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并不完全是出于正义。
他是在利用钱玉堂的死,来救赵四海的命。
这是一场冷酷的交易。
一条罪有应得的命,换一条无辜的命。
“乱世之中,没有绝对的清白。”吴融喃喃自语,“但我必须确保,我的人活下来。”
他将钱夹放进了另一个干净的文件袋。
“李强。”
他拿起电话。
“在。”
李强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
“你亲自去一趟军统二处。”吴融命令道,
“把这个东西,交给刘坤。告诉他,这是我们的人,在调查城南码头火并案时,无意中发现的。让他定夺。”
“是。”
吴融挂断电话。
他没有选择直接将证据交给戴隐。
那样目的性太强。
通过刘坤,这个戴隐最信任的副手,用一种“无意中发现”的方式呈上去,才最自然,最不会引起怀疑。
吴融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在眼前缭绕,他的脑中开始推演接下来的剧情:
戴隐在看到这份“证据”后,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这不仅是打击政敌杨立仁的绝佳武器,更是向CC系开火的完美炮弹。
钱玉堂,是陈氏兄弟的人。
动了他,就等于打了CC系的脸。
戴隐一定会把这份证据,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杨立仁的面前。
他甚至会亲自给杨立仁施压,让他“秉公处理”,“给党国一个交代”。
而杨立仁,在看到这份人证(死掉的日本浪人)、物证(嘉奖令和汇款单)俱全的“铁证”后,会作何感想?
他会瞬间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他的计划会泄露?
因为钱玉堂这个内鬼!
为什么他会被吴融在会议上羞辱?
因为钱玉堂把情报卖给了日本人,让吴融抓到了把柄!
为什么吴融会知道他手下被佐佐木真一盯上了?
因为佐佐木真一就是从钱玉堂那里得到的情报!
一切,都通了。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羞辱,所有的猜疑,都会在这一刻,找到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的狂怒之斧,狠狠地劈向钱玉堂。
吴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在眼前缭绕。
窗外,初升的太阳将南京城染上了一层金色。
但他知道,这层金色的光芒下,掩藏着即将到来的血腥。
他想起了赵四海。
那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却坚定地说:
“吴组长,我不为钱,我只想为国家做点事。我的大儿子在淞沪战场上牺牲了,我不能让他白死。”
他的眼睛里,有悲伤,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朴素的、坚定的信念。
吴融掐灭烟头,转身走回办公桌。
他知道,今天,南京城里,又要见血了。
但这一次,血,不会流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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