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二翠佝偻着背从村落外的小径走来,怀里紧紧抱着一捆沾露的止血草。她的衣襟被荆棘划得破烂,脚上的草鞋早已磨穿,每走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淡淡的掺着血渍的脚印。
村口突然响起引擎的轰鸣。
大金链子的皮卡碾过晨露未干的土路,车斗里坐着两个狗腿子和七个端着AK的童子军——最小的那个还没枪高,正用脏兮兮的袖子擦着鼻涕。
哟,这小娘们儿大清早去干嘛?是去找男人了吗?大金链子踹开车门,金牙在晨光中闪着恶心的亮光。他一把抢过二翠怀里的药草,放在鼻前夸张地嗅了嗅,这是给哪个野男人准备的?
二翠枯瘦的手指还保持着抱药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没说话,只是盯着大金链子断腿上渗血的绷带——那是前天被伏击后留下的伤口。
拖上车!大金链子突然暴怒,让弟兄们暖暖身子!
两个狗腿子跳下车,像拖麻袋一样把二翠拽进车斗。她的头撞在铁板上发出闷响,却始终没叫出声。皮卡启动时,那个擦鼻涕的童子军好奇地伸手想摸她,被二翠突然瞪来的眼神吓得缩回角落。
村落中央的废弃磨坊里,季博达正在布置最后的诡雷。绊线用透明渔丝制成,连接着四枚倒置的手雷,藏在干草堆下的金属破片能覆盖整个广场。
小红趴在二楼窗口,ak47枪管架在窗棂上。她突然皱眉:长官,有车声...但方向不对。
季博达贴墙聆听——引擎声来自村后小路,而非预计的主干道。他迅速掏出缴获的军用望远镜,却只看到皮卡扬起的尾尘。
计划不变。他放下望远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格洛克,等他们全部进村。
两人都不知道,此刻皮卡车斗里,二翠正用采药时藏在袖里的石片,悄悄磨着绑手的麻绳。她浑浊的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的村口老树——那下面埋着她儿子的衣冠冢。
当皮卡进村后,预埋的却没有爆炸——大金链子阴差阳错选择了另一条后面路。
车停在磨坊前空地上,二翠被一个提着裤子的走狗拽下来推搡着按在皮卡车引擎盖上。另一个满脸横肉的走狗正撕扯着她的衣襟,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裤带,嘴里喷着下流的脏话。二翠的额头磕破了,血顺着皱纹横流的眼角滑下,可她的眼神却死死盯着村落另一头家的方向。
望远镜里见到这一幕的季博达的呼吸停滞了。
“哒哒哒!”
自动步枪的怒吼撕碎了清晨的寂静。子弹从走狗的左耳贯入,带着碎骨和脑浆从右耳穿出,溅了大金链子满脸。尸体还保持着解裤带的姿势,直挺挺栽倒在二翠身上。
敌袭——!大金链子瘸着腿扑向掩体,金链子甩得啪啪作响。
“哒哒哒。”
小红的步枪几乎同时开火,子弹将另一个走狗的胸腔轰出两个血洞。那家伙踉跄着后退两步,低头看着自己突然凉飕飕的胸膛,才难以置信地倒下。
大金链子躲在水井后,疯狂对着无线电吼叫。
二翠艰难地推开身上的尸体。她的脸被血污覆盖,却在身后枪声响起的一刻,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德彪的死讯。
亦或者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归来。
季博达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这一刻,重生者的冷静与这一世的情感激烈碰撞——他认出了那个被凌辱后杀害的黑人妇女,正是这一世的母亲二翠。
长官?小红察觉到他的异常。
硝烟中,七个童子军像受惊的幼狼般嗷嗷叫着冲来。他们中最大的不过八九岁,破烂的裤腿下露出细瘦如柴的腿,却高举着和他们差不多高的AK-47,枪托歪歪斜斜地抵在肩头。
“帕帕保佑!刀枪不入!”领头的男孩尖叫着,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扭曲的狂热。他赤着脚踩过燃烧的草堆,火星溅在脚背上也浑然不觉,黑洞洞的枪口胡乱扫射,子弹打飞了磨坊的瓦片。
小红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发抖。霰弹枪的准星里,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孩子满脸雀斑,缺了颗门牙——像极了营地里的老鼠。
“我……”她喉咙发紧。
“开枪!”老猎人的吼声从身后炸响。
“哒哒。”
7.62的子弹喷射而出,领头男孩的胸口瞬间绽开血花。他踉跄着跪倒,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汩汩冒血的伤口,似乎不敢相信帕帕的保佑失效了。
小红咬咬牙枪管转向第二个——那是个扎着脏辫的女孩,最多六七岁,正学着大人的样子往腰间拔手雷。
“哒哒。”
女孩像被无形的大手拍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手雷从她指间滑落,滚到了同伴脚下。
“轰。”的一声。
而此刻。
季博达的视线被血色模糊。母亲的体温还残留在臂弯里,而眼前这些高呼帕帕之名的孩子,与大金链子同样可恨,却又同样可怜。
一个满脸痘疤的童子军突然从烟雾中扑出,刺刀直刺他咽喉。季博达侧身闪避,格洛克手枪抵住对方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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