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黯淡,原野广阔。
青影峰数十里外的一处村庄之中,火烛点得亮如白昼。
村民们本该于祥和地生活,却于今夜尽数被撵进了几间小屋之中。男女老少挤挨在一起,全都瑟瑟发抖。他们都看到了,立在门口的黑衣人手中拿着长长的剑,那可是真家伙!
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到为首的黑衣人拿长剑割下了村长的首级。那人手都浸在鲜血里,还在轻声细语:“嘘,大家排好,都进去。乖乖不出声呢,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于是他们被一个一个地轰进了房屋中关着,眼睁睁看着身着黑衣的杀手次第涌入,占据了整个村庄。
守门的杀手看了一眼身后紧锁的门扉,斜着身子和一旁的同伴打商量:“此次事了之后,你觉得这些村民会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不就是……”同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杀手就嘿嘿地低笑起来:“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我可是瞧见了,这里面有好几个姿色都不错的……”
同为鬼门之人,也不是个个都像门主独孤白那样不近女色、一心只想着光大鬼门的。很多门人在被鬼门吸纳之前便是穷凶极恶之徒,有些肮脏的欲念实在是理所应当。
果然同伴顿时心领神会,随着他一同低笑了起来。只是笑了几声后,便沉下了脸:“还是先想想该怎样活下来罢。”
不远处的阴影之中,银光一现即隐,原本蓄势待发的飞针悄然收了回去。
江茸按住林乐乐的手,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就听同伙续道:“此次围剿虽我们人数占优,但毕竟那老东西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真鱼死网破,嘿……你猜凭现在村里头这几个人,能不能拦得住他?”
他此言一出,那提议的黑衣杀手顿时阴下脸来:“‘荒草’,你净扫兴!他杀出来又关我们什么事了?我们不是只负责看好村民、不让他们出去通风报信么?”
他一脚踢上脚边的石子,小石头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啪地滚进草丛之中:“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么!”
同伙高深莫测地笑道:“那老东西一死就再没有能压住我们鬼门的人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在江湖上作威作福,不好么?”
江茸握住林乐乐的手掌,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林乐乐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那日徐无音执意要联络各大宗门齐上剑宗,又恐怕自己赶不及,商议之下,便叫林乐乐与江茸先行跟上那些撤离的黑衣人、随时传递消息,她则和沈青云一同去剑宗支援。
沈青云本不放心江茸,想跟着她二人一起,却被徐无音一句“沈先生与独孤门主交情匪浅,怎可与我师妹同行”拦了回去,不得已跟着徐无音一并行动。
那些黑衣人一路昼伏夜出,江茸和林乐乐也昼伏夜出,跟了几天几夜,终于跟到此处。
她们本还纳罕于为何这帮人绕了一个大圈子,明明到了青影峰下却并不上山,而是选择这刀剑二宗接壤之地的一个僻静村庄落脚。眼下看来,这一票人也并非攻山的主力军,而是预留在此,随时留着策应的。
江茸在林乐乐手中写的是“等”与“寻机”几字,是要她再打探些消息、不要轻举妄动之意。
她们并不知道鬼门打算何时开始攻击剑宗,而二人孤身在鬼门占据的村庄之中,若是暴露,只怕会先一步成为鬼门手下亡魂。
林乐乐和江茸将整个村庄都走了一遍,这才悄悄撤到了房中。她们选了一处村民被关押的房屋,门窗本都上了锁,江茸手下一扭,窗户上的铁锁便无声无息地松开了。
窗棂打开,二人一前一后地跃入房中。
这间房里村民并不很多,比其它房间要少一半有余,有男有女,却都是正当年少的孩子。林乐乐双足落地,顿时引来数双惊恐的视线。
却无一人得以开口说话——房间中烟雾缭绕,江茸在进入之前,已悄悄向房中散入了迷烟。
迷烟作用下,大部分孩子都软倒在地、陷入了昏迷,唯有两三个意志坚定的,伏在地上,仍强撑着抬头看来。
江茸将窗户掩上,压低了声音道:“借你们房屋一用,不必惊慌。”
她扶起一名胳膊被别在身体下的少年,把他扶到墙边坐下。
林乐乐跟在身后道:“接下来是要怎样?”
“等你师姐的消息,不要轻举妄动。”江茸手中甩出一支炭条,又摸出一小张纸,在纸上快速地书写起来。
林乐乐凑到她身边看着她写:“没有那么多人,此地人数共一百三十七个,三十余个算得上好手,有六七个约莫和……嗯,和忘川一般水平罢。”
江茸道:“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乐乐翘一翘唇角:“我在武学方面很有天赋的好吗,听呼吸就听得出来他们修为大致如何。”
“如此说来,这些人并不算什么重兵了。”江茸说,“三十余个鬼门好手,可是想留下剑宗宗主的命的话,大约要都死在此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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