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小院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水的海绵,沉甸甸,紧绷绷。
昨日的鱼香和欢笑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沉默和尚未散尽的憋屈。
那条破旧木船被大伯家强行“轮换”走的阴影,像一块湿漉漉的破渔网,罩在每个人心头,闷得人喘不过气。
王秀娥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烧火棍,却半天没往灶里添一根柴火,只是盯着那跳跃不定、即将熄灭的火苗发呆,眼圈还是红的。
孟繁林蹲在院墙角,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浓得呛人,眉头锁成了个死疙瘩,时不时重重叹口气,那声音像是从肺管子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懊恼和无力。
昨日的“大前门”早就收了起来,换回了自家种的、呛死人的老旱烟叶子。
韩晶晶默默地在院子里晾晒洗好的衣服,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眼神有些飘忽,时不时担忧地瞟一眼公婆和紧闭的院门。
丫蛋儿似乎也感受到家里气氛不对,乖乖地坐在门槛上玩着昨天爹给买的那只橡皮小鸭子,不敢吵闹,只偶尔捏一下,发出“嘎”的一声轻响,在这过份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孟礼欢在收拾昨天劈好的柴火,把它们整齐地码放在屋檐下。
他的表情倒是平静,看不出太多喜怒,只是抿着的嘴角透着一股子韧劲儿。
他知道爹娘心里堵得慌,那船就像老兵的枪,渔民的命根子,哪怕再破,也是家里最重要的生产工具,如今被人硬生生夺走,这口气,换谁都难以下咽。
他正琢磨着下午再去海边转转,看看潮水,试试能不能用别的方法弄点海货,哪怕捞点海菜、捡点波螺也能贴补一下,总不能坐吃山空。同时,脑子里也在飞速盘算着来钱的路子——买新船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得找个快点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阵嬉皮笑脸、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停在了孟家院门口。
“欢哥!欢哥在家不?兄弟几个来看你啦!”
“咋地?发了财就关门闭户,不认识老弟兄了?”
“快开门呐!有啥好事可不能独吞啊欢哥!”
这声音,孟礼欢太熟悉了,刻在骨子里的厌恶瞬间被勾起。
他眉头一拧,放下手里的柴火,直起身。
院门外,站着四五个吊儿郎当的青年。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外号“二狗子”,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穿着件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破汗衫。
旁边是个矮胖子,叫“麻杆”,其实一点不麻杆,反而胖得流油,咧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
后面跟着的另外两三个,也都是屯子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主儿,平日里就跟孟礼欢厮混在一起,喝酒耍钱,惹是生非。
王秀娥和孟繁林听到动静,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韩晶晶更是吓得手一抖,刚晾上去的一件衣服差点掉地上,她赶紧捡起来,下意识地就往孟礼欢身后缩,脸色发白。
丫蛋儿也吓得丢下小鸭子,跑过去紧紧抱住妈妈的腿。
祸不单行!
刚送走了豺狼,又来了恶犬!
这帮二流子,比大伯那两家还难缠!
他们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苍蝇,准是听说孟家昨天卖了钱,上门打秋风来了!
孟繁林气得猛地站起来,想抄家伙,却被王秀娥死死拉住,冲他摇头,眼神里满是哀求——可不能再惹事了啊!
院门没闩,二狗子嬉笑着,直接推门就进来了,一双贼眼肆无忌惮地在院子里扫视,最后落在孟礼欢身上,夸张地叫道:“哎呦喂!这不是咱欢哥吗?咋还亲自劈上柴火了?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接着又从东边落下去了?哈哈哈!”
麻杆也跟着起哄:“就是!欢哥,听说你昨天跟你家老爷子出海,捞着金元宝了?一网下去,满舱都是大黄花儿?卖了老鼻子钱了吧?咋样?不得请弟兄们去镇上搓一顿?老规矩,下馆子,喝烧酒,完了再去摸两把牌九,去去晦气!”
后面那几个也跟着嚷嚷:“请客!必须请客!”
“欢哥现在可是咱靠山屯的首富了!”
“可不能忘了穷哥们啊!”
他们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孟礼欢挣的钱就该有他们一份,仿佛他们还是那个可以一起胡作非为的“好兄弟”。
孟礼欢看着这几张令人作呕的嘴脸,心里冷笑。
上辈子,就是这帮人,把他拉进了泥潭,骗光了他的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躲得比谁都快。
如今,还想来占便宜?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走上前,挡在了瑟瑟发抖的妻女和又气又怕的父母身前。
他的身形不算特别魁梧,但此刻站得笔直,像一堵突然立起来的墙。
二狗子见他没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接话,反而脸色沉静,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伸手就想拍孟礼欢的肩膀:“咋了欢哥?真发财了就不认兄弟了?跟你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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