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演课”,是生活用最粗粝的方式给她上的。
“羡慕?”
一个带着微微喘息、有些低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得楚星窈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她猛地转头,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
禹星野不知何时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他显然刚下场,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不听话地搭在额角。他身上还穿着那套黑色练功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汗湿的皮肤。
大概是刚经历过激烈的情绪释放,他的脸颊还泛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他手里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很自然地拧开瓶盖,将剩下半瓶递到楚星窈面前,瓶口还带着他唇上的微热气息。
“这种地方,”他仰头灌了一口自己手里那瓶新的,喉结滚动,语气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的嘲弄,“也就看着热闹。真待几年,你就知道有多无聊了。排来排去都是那些老掉牙的本子,一群人围着‘斯坦尼’吵得跟菜市场似的,没劲。”
【他是在安慰我吗?他干嘛给我喝过的水?】
楚星窈看着递到眼前的水瓶,瓶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递瓶子时的手指关节,温热,带着薄汗,像带着微弱的电流。
她慌忙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那本摊开的、边角磨损严重的剧本——那是她正在拍的《深宫锁玉台》的剧本,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蝇头小字挤在一起,像一群黑色的蚂蚁在啃噬着纸张。
“总比我对着盒饭背台词强。”她小声反驳,声音闷闷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剧本边角卷起的纸页。这里再无聊,也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圣地”。
禹星野的嗤笑声很轻,带着点鼻音。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在了她膝盖上那本写满“蚂蚁字”的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几乎盖住了原文,空白处还画着各种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情绪线。他盯着看了几秒,没再说话,只是仰头又喝了一大口水。排练厅顶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刚才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嘲弄似乎淡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某种奇怪的加速键。排练厅似乎成了某种默认的据点。只要楚星窈没戏,苏晴总会不由分说地把她从那个冰冷的地下室床位或者片场角落拖出来,塞进沪艺排练厅的角落。而禹星野,也总会“恰好”在她旁边有空位。
他依旧嘴欠,看她对着自己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发呆,会冷不丁来一句:“喂,小宫女,你这是在写天书还是在给剧本做针灸?扎这么密。”
看她被苏晴强行拉上台体验“解放天性”环节,笨拙地模仿一棵树,他会抱着手臂靠在镜墙边,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楚星窈,你这棵树是刚被雷劈过吗?抖得跟筛糠似的。”
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奇异的、心照不宣的靠近。
排练间隙,他会把她拉到暖气片旁边,把自己那件带着体温的厚外套不由分说地丢在她腿上,美其名曰“别冻傻了耽误剧组进度”。然后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练功服,冻得嘴唇有点发白也浑不在意。
他会“随手”把自己觉得不错的表演理论书籍丢给她,封面崭新,内页却干干净净没有笔记,只在扉页上有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禹”,丢下时轻描淡写:“拿着,仓库清库存的废纸,占地方。” 楚星窈翻开,发现里面有些段落被极其隐晦地、用一种和她批注很像的细密小字做了极其精到的旁注,一针见血。
他不再叫她“小宫女”,而是连名带姓地喊“楚星窈”,那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一种奇特的、介于生疏和熟稔之间的腔调。
他偶尔会和她聊起排练的趣事,哪个同学又闹了笑话,哪个老师特别严格。虽然语气依旧是那种懒洋洋的、带点小刻薄的调调,但楚星窈能感觉到,他在分享。分享这个他口中“无聊”却也真实属于他的世界。
而她,也会在听他说话时,小声地说起自己跑龙套时遇到的奇葩导演,某个只有一句台词却反复NG了二十遍的崩溃时刻。那些细碎的经历,在排练厅温暖嘈杂的背景音里,在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剪影下,变得不那么沉重,甚至带上了一点奇异的趣味。
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像春日里悄然拱破冻土的嫩芽,脆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生机。苏晴对此乐见其成,总是找借口溜开,留下他们两个在角落的暖气片旁。
楚星窈的心,在禹星野偶尔专注看她的目光里,在那件带着他体温和淡淡雪松香的外套包裹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种陌生的、带着点甜又带着点慌乱的暖意,在她冰封已久的心湖里缓慢地漾开。
然而,这种刚刚萌芽的、小心翼翼靠近的暖意,被一纸冰冷的调令骤然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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