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在旁人看来,俨然是新入宫的美人“惶恐”地抬头望了帝王一眼,又迅速羞怯地垂下。只有楚星窈自己知道,那眼神里淬着多少想把他龙袍点着的火苗!
“卡!卡!卡!” 一个洪亮中带着点无奈的声音响起,执行导演拿着喇叭冲了过来,“陛下!凤小主!还没开机呢!这情绪……留着一会儿拍对手戏再爆发行不行?还有禹老师,您这……调戏新人的戏码收一收!注意点帝王威仪!啊?威仪!”
周围响起压抑的闷笑声。
禹星野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恢复了那副“爷乐意”的欠揍表情:“导演,我这不是帮楚老师提前入戏么?你看她刚才那眼神,多到位?一看就是恨不得‘弑君’的。”
楚星窈:“……”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涌到嘴边的“禹乌鸦”咽了回去,重新挂上那副温婉柔顺的面具,对着执行导演微微福身:“导演见谅,是臣妾……失仪了。”
执行导演看着眼前这对“活宝”,一个表面恭敬内心火山,一个表面混账眼神却黏在人家身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戏还没正式开拍,火花已经噼啪作响了!他只能无力地挥手:“行了行了,各部门准备!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凤唳九霄》的拍摄,就在这种表面“君臣有别”、实则“暗流涌动”的诡异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凤倾梧的剧本,字字珠玑,句句机锋。朝堂上的唇枪舌剑,后宫里的绵里藏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楚星窈必须时刻紧绷着神经,揣摩着凤倾梧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每一个眼神所传递的信息。她不再是那个能凭着一腔孤勇撕开真相的陈焰,也不是能超然物外挥洒神性的羲和,她是一个将自己层层包裹、在黑暗中等待时机亮出獠牙的猎人。
禹星野饰演的帝王萧彻,则更是一个矛盾体。他有着帝王的杀伐果断、深不可测,内心深处却藏着对凤倾梧这个“变数”的探究、欣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他需要在外人面前维持绝对的帝王威压,在凤倾梧面前,却又时常流露出几分属于禹星野本性的不羁和……恶趣味。
这天拍一场重头戏:凤倾梧在御花园“偶遇”萧彻,借赏梅之机,以一首看似咏梅、实则暗讽朝政的诗句,试探君心,锋芒初露。
场景布置得极美。白雪覆盖的假山亭台,几株红梅傲然绽放,暗香浮动。楚星窈饰演的凤倾梧披着雪白的狐裘斗篷,立于梅树下,指尖轻轻拂过一朵红梅,侧脸沉静,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锋,透过梅枝的缝隙,精准地投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玄衣墨发的帝王。
“陛下也来赏梅?”她声音清冷,像雪落枝头。
“梅,孤傲清寒,倒是衬你。”萧彻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像无形的网,笼罩着她。
凤倾梧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指尖捻下一片花瓣,吟道:“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她抬眸,目光坦荡地迎向萧彻,“此诗如何?”
监视器后,导演屏住了呼吸。楚星窈将凤倾梧那种借物言志、绵里藏针的试探演绎得淋漓尽致。诗句中的“冰雪林中”是她的处境,“不同桃李”是她的自傲,“清香发”、“散乾坤”则是她隐晦却锐利的政治抱负!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霜的毒针!
镜头转向禹星野饰演的萧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听到最后两句时,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随即,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雪园里显得有些突兀。
“好一个‘散作乾坤万里春’!”他缓步走近,玄色的袍角扫过积雪,停在凤倾梧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微微俯身,目光像鹰隼般锁住她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的眸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凤倾梧,你的野心……不小啊。想以梅自喻,涤荡这污浊乾坤?”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帝王的压迫感和属于禹星野本人的侵略性。楚星窈饰演的凤倾梧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指尖掐入掌心,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水,甚至带着一丝无畏的挑衅:“臣妾不敢。只是……见梅花凌寒独开,心有所感罢了。陛下,莫非不喜这‘清香’?”
“卡!完美!”导演激动地喊停,“就是这个张力!楚老师眼神里的试探和锋芒!禹老师那股子被戳中逆鳞的压迫感和……兴奋感?非常好!保持住!”
监视器一关,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楚星窈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一层冷汗。和禹星野对戏,尤其是这种近距离的眼神交锋,简直比吊十遍威亚还耗神。
他那双眼睛太有穿透力,仿佛能直接看进凤倾梧的灵魂深处,逼得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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