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朴也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背。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刚铺好的钢筋地基上,像两道相依的剪影。“王天星不是那种撇下担子跑的人。”李朴的声音沉而稳,像海边的礁石,“他走的前一晚跟我喝了半瓶啤酒,说当年跟林秀吵架跑非洲,是年少冲动;这次回去离婚,是要给阿伊莎一个踏实的未来。不管最后怎么样,养鸡场这几十号人,都是你和孩子的后盾。”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王天星的视频请求。李朴瞥了眼阿伊莎,她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往钢架后缩了缩,摇着头比了个“别让他看见我”的手势。李朴走到鸡棚角落,接起视频。屏幕里的王天星穿了件挺括的白衬衫,头发剪得短而整齐,背景是国内小区的楼道,墙上贴着褪色的“福”字,楼梯扶手上还挂着过年没摘的红绸,透着股熟悉的烟火气。
“李朴,我跟林秀谈完了。”王天星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却难掩一丝松快,“她同意离婚了。”李朴的眼睛亮了亮,下意识往阿伊莎的方向瞥了眼,她正扒着钢架的缝隙看过来,发带在风里飘得像团火。“真的?没为难你吧?孩子那边呢?”
王天星靠在墙上,揉了揉眉心,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举到镜头前——照片里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穿着蓝色的校服,举着个篮球笑得露出豁牙。“比我想的顺利百倍。”王天星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林秀说我走后的第二年,就跟她初恋联系上了,那男的是个中学老师,对孩子比我还上心。她早想跟我离,就是怕我在非洲混得不好,回来纠缠。”
“那孩子……接受吗?”李朴的声音压得低,余光里阿伊莎的肩膀明显绷紧了。王天星摩挲着照片边缘,眼神软下来:“孩子跟我不亲,常年不见面,早把那老师当亲爸了。林秀说我每月打抚养费就行,逢年过节想视频看看孩子,她也不拦着。”他顿了顿,往镜头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急切,“我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后天中午的航班到达市。对了,阿伊莎……她还好吗?没恨我恨得入骨吧?”
李朴回头看了眼,阿伊莎已经缩回了钢架后,只露出半截红色的发带。“她挺好的,帮我管着养鸡场的账,火鸡棚都快搭好了。”李朴含糊带过,“回来再说吧,她估计在忙。你先跟林秀家人把后续捋顺,路上注意安全。”挂了视频,李朴快步走到钢架后,阿伊莎正背对着他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王天星明天办离婚手续,后天中午到。”李朴轻声说。阿伊莎的动作顿住,慢慢转过身,眼睛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发带歪到了耳后,露出光溜溜的头皮一角。“他……没问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绞着帆布包的带子,指节泛白。李朴愣了愣,如实说:“问了,他怕你恨他。”阿伊莎的眼泪又掉下来,这次却没蹲下去,只是咬着唇,望着海边的方向。
夜里,阿伊莎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纱窗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银斑,落在床头柜上那只银镯子上,泛着冷幽幽的光。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B超单,借着月光看那粒模糊的小黑点——这是她和王天星的孩子,是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王天星抱着她说“等汽配店扩建就娶你”时,悄悄埋下的种子。
她想起第一次跟王天星去达市的夜市,他穿着沾满机油的工装,却在路过花店时,红着脸买了束鸡蛋花;想起她的旧缝纫机卡了线,他蹲在地上修了三个小时,手指被针扎出好几个血点;想起去年台风夜,鸡舍的屋顶被掀了角,他抱着她在漏雨的棚子里守了一夜,说“有我在,啥都塌不了”。那些细碎的暖,像此刻的月光,明明灭灭地照在心里。
与此同时,国内南方的老房子里,王天星正坐在林家的客厅里。林秀的父母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手里捧着温热的绿茶,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天星,我们知道你这些年在非洲不容易。”林秀的父亲放下茶杯,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轻响,“秀儿跟我们说了,她跟小张是真心实意过日子,你也在非洲有了牵挂。过去的恩怨,就当是年轻不懂事结的疤,揭了就散了。”
林秀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进来,米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气色很好,眼角带着安稳的笑意。“离婚协议我看了,没意见。”她把果盘放在茶几中央,推到王天星面前,“抚养费每月五千,孩子的学费和大病医疗费各担一半,这样对孩子最公平。”她顿了顿,从手机里翻出张合影——照片里她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并肩站着,身边是抱着篮球的孩子,三人笑得眉眼弯弯。“这是张磊,教物理的,对孩子很有耐心。”
王天星看着照片,心里压了四年的愧疚突然就散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欠林秀一个圆满的家,欠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却没想到在他缺席的日子里,她们早已找到了新的幸福。“谢谢你,林秀。”王天星的声音很沉,带着真心的歉意,“当年我太冲动,一声不吭就走了,让你受了委屈。以后孩子要是有任何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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