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城北。与市中心的霓虹璀璨截然不同,这片老工业区仿佛被时代遗忘,浸染在一种近乎凝固的黑暗与寂静里。只有远处零星的路灯,像垂死挣扎的眼,投下昏黄而短暂的光晕。
林逸宸、苏清雅、石猛三人,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接近那片依山而建、早已废弃多年的防空洞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铁锈的腥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寒。
根据王大锤提供的线索,他们绕过了几个伪装过的假入口,最终在一处被茂密爬山虎几乎完全覆盖的混凝土掩体前停下。掩体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锈蚀铁门半开着,门口并无人影,但林逸宸和苏清雅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两道不弱的气息,如同潜伏的毒蛇,隐藏在门侧的阴影中。
“敛息,进去。”林逸宸低声道,率先迈步。在踏入铁门的瞬间,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灵识扫过全身,带着审视与警告的意味。他没有停顿,径直走入那向下延伸、漆黑一片的甬道。
苏清雅和石猛紧随其后。石猛更是按照计划,稍稍释放出一丝属于体修的、如同蛮荒凶兽般的凶悍气血,既是一种震慑,也符合他此刻扮演的“护卫”角色。
甬道向下延伸了约莫数十米,潮湿阴冷,只有脚下偶尔踩到积水的声音在空洞的环境中回响。就在仿佛要永远沉入这地底黑暗时,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空间顶部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惨白或幽绿光芒的萤石,勉强照亮了下方的景象。这里人头攒动,却诡异地安静,交谈声都压得极低,如同鬼蜮私语。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劣质线香的烟火气、某种刺鼻的药水味、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一些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古墓的土腥和陈腐气息。这便是鬼市,一个游走在光明与黑暗边缘,属于修行者与异类的灰色地带。
放眼望去,摊位杂乱无章地分布着。有的直接在地上铺块破布,摆着些锈迹斑斑的兵器碎片、颜色诡异的矿石、或是装在玻璃瓶里兀自蠕动的古怪虫豸;有的则稍微讲究,支了个小桌,上面陈列着泛黄的符纸、色泽不一的玉简、以及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草药根茎。
摊主和顾客大多遮掩了面容,有的戴着兜帽,有的挂着恶鬼面具,有的甚至施展了简单的幻术,让人看不清真切。一道道或贪婪、或警惕、或阴冷的目光,在惨淡的光线下交错。
“分开探查,保持距离,灵识联系。”林逸宸迅速下达指令。苏清雅微微点头,眸中清辉在兜帽的阴影下悄然流转,开始扫视各个摊位,寻找可能与“镇魂玉”相关,或蕴含特殊能量的物品。石猛则如同铁塔般跟在林逸宸身后不远处,目光凶狠地扫视着周围,任何与之对视的人都不自觉地移开目光,感受到了那股不好惹的气息。
林逸宸自己则看似随意地漫步在各个摊位前,目光扫过那些千奇百怪的“商品”。他看到了号称能“通幽”的兽骨,散发着死气的不知名羽毛,刻画着粗糙聚灵阵的玉佩……真真假假,鱼龙混杂。他的灵识配合着黑色碎玉那微弱的感应,仔细甄别着。
“老板,这株‘阴凝草’怎么换?”林逸宸在一个摆满各种阴属性材料的摊位前停下,指着一株叶片呈现暗蓝色、散发着丝丝寒气的草药问道。他并非真想要,而是在试探行情,并观察摊主的反应。
那摊主全身笼罩在黑袍里,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三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纯阳属性材料。”
灵石?林逸宸心中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这个修行界的硬通货。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行来,他见到了太多以次充好、甚至精心伪造的玩意儿。有将普通铁剑用阴气浸泡冒充“斩鬼剑”的,有在玉石内部刻画劣质幻阵冒充“留影玉简”的。若非有望气术和碎玉感应,连他都可能看走眼。这鬼市,果然考验眼力与心性。
就在他经过一个角落,一个看起来格外落魄、面前只随意扔着几块不起眼碎石的老者摊位时,胸口的黑色碎玉,突然传来一阵比之前感应无名黑册时还要清晰、强烈的悸动!
这悸动并非指向那几块碎石,而是隐隐指向老者身后那片阴影笼罩的岩壁!
林逸宸脚步一顿,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那老者。老者须发皆白,衣衫褴褛,正靠坐在岩壁下打着盹,对来往顾客毫不理会,与周围竭力推销的摊主格格不入。但在林逸宸的感知中,这老者气息如同深渊,晦涩难明,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心念电转,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装作对那几块碎石感兴趣,蹲下身拿起一块掂量着,随口问道:“老丈,这几块石头怎么卖?”
老者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道:“随便看,价格……看着给。”语气敷衍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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