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河水浸透了衣衫,船尾的火苗虽被扑灭,但焦糊味与死亡的阴影依旧如影随形。云澈伏在简陋的小舟上,任凭水流将她带向未知的黑暗深处。身后追兵的喧嚣早已被水流声吞没,但那份致命的威胁感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暴露了!彻底暴露了!“影”组织核心据点的秘密被她窥破,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等待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疯狂追杀。而前方,暗河尽头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她一无所知。
但奇怪的是,在这绝对的孤立无援中,云澈的心反而渐渐沉静下来。恐惧依旧存在,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她紧紧攥着怀中那枚救了她数次、此刻正散发着微弱温凉的星辰龟甲,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脑海中飞速回放着在密室中听到的每一句话、看到的每一幕——赤焰丹、大祭、关外信号、璇玑传承、癸字号、主上……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珍珠,亟待一根线将其串联起来。
这根线,就是她活下去、甚至反败为胜的关键!
她必须活着回去!将这些情报带给……带给谁?康熙?裕亲王?不,他们不可信。她需要的是能与之交易、或者说能互相利用的盟友。麻姑背后的势力?“癸”字号?还是……那个神秘的、可能身负星辉的“安修士”或其同党?
小舟在黑暗中漂流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水声轰鸣!是出口!云澈精神一振,奋力向光亮处划去。
冲出洞口的那一刻,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闭眼(尽管本就看不见),清新的空气涌入肺中。她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偏僻的京郊山涧,四周林木葱郁,人迹罕至。暗河在此汇入一条更大的溪流。
她弃舟登岸,不顾浑身湿透和疲惫,立刻凭借星辉感知辨别方向。这里是西郊,离紫禁城尚有数十里。必须尽快赶回去!在“影”组织发动全面清洗、在她被定性为“失踪”或“叛逃”之前!
她撕下破烂的衣摆裹住脚,利用感知避开官道,专走山林小径。一路上,她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幸运的是,“影”组织的追杀似乎并未立刻蔓延至此,或许他们也没料到她能从那地下暗河中逃生。
历经千辛万苦,在天色将晚时,她终于遥遥望见了京城巍峨的城墙。但她不敢从城门进入,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她绕到南城一处记忆中的、因战乱而荒废的旧水门附近,凭借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和感知,找到一处坍塌的墙垣缺口,趁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城中。
京城内气氛依旧紧张,巡逻的兵丁明显增多。云澈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利用对街巷的熟悉和增强的感知力,躲避着一切可能的耳目,向着北五所的方向潜行。
当她终于抵达北五所外围时,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里的守卫比之前森严了数倍不止!明哨暗桩林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显然,她的“失踪”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怎么办?直接现身?很可能被当场拿下,甚至以“擅离职守、图谋不轨”的罪名处死!不现身?又能躲到哪里去?
就在她进退维谷之际,一个熟悉的气息悄然靠近——是铃铛儿!她似乎一直在附近焦急地徘徊等待!
“娘娘!”铃铛儿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喜,“您……您真的回来了!奴婢……奴婢以为……”
“别出声!”云澈一把将她拉入阴影中,急促问道,“宫里情况如何?”
铃铛儿语速飞快:“您昨夜失踪,今早便被发现!皇上震怒!粘杆处和裕亲王的人已将北五所翻了个底朝天!对外宣称……宣称有奸细潜入,劫持了您!现在全城都在暗中搜捕!麻姑嬷嬷那边也被看得更紧了!奴婢……奴婢都快急死了!”
果然如此!康熙和裕亲王果然将她的失踪定性为“被劫持”,这是最有利于他们控制局面的说法,既能掩盖宫廷管理漏洞,也能将她置于随时可被“牺牲”的境地。
“听着,”云澈深吸一口气,语气决绝,“我现在不能直接回去。你立刻去找裕亲王派来联络的那个军官,告诉他……告诉他我侥幸逃脱,但有惊天秘闻必须面禀王爷,关乎‘影’组织勾结准噶尔、意图在京城发动‘大祭’的阴谋!让他设法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见面!记住,要强调‘大祭’和‘关外信号’这两个词!”
这是险棋!直接与裕亲王交易!但眼下,裕亲王是唯一可能既有能力庇护她、又对“影”组织有深切忌惮的势力。她必须赌一把,赌裕亲王更想消灭“影”这个心腹大患!
铃铛儿虽惊疑不定,但见云澈神色坚决,重重点头:“奴婢明白!这就去!”她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云澈则躲藏在北五所外一处废弃的井房内,焦灼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她不知道铃铛儿能否成功,不知道裕亲王会作何反应,更不知道“影”组织的杀手是否已经嗅到了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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