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十月的清晨，苏家村的苹果深加工车间飘着淡淡的苹果香——不是果园里新鲜果子的清甜，是带着糖香的醇厚气息，从不锈钢车间的窗户缝里钻出来，绕着门口的老槐树转了一圈，勾得早起的王小丫拽着奶奶的衣角往这边跑：“奶奶，是苹果酱的味儿！”
车间里早挤满了人。村民们穿着统一的浅青色工作服，胸前印着“晓看苹果红”的小字，是苏晓前几天熬夜设计的。二柱和几个年轻小伙正把仓库里的苹果搬到生产区，筐里的金帅苹果黄澄澄的，带着刚擦干净的水珠，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筐是昨晚挑的‘糖心果’，熬出来肯定甜！”王大娘蹲在分拣台旁，手里拿着小刀子，把苹果上的小斑点仔细削掉：“咱做酱得讲究，不能让城里顾客挑出一点毛病。”
苏晓站在熬煮锅前，正对着配方本核对原料。她穿工作服的样子比平时多了几分利落，头发用发绳扎成马尾，垂在脑后。林舟走过来，递上一杯温好的小米粥：“先垫垫，熬酱得站好几个小时。”苏晓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自从苹果节和解后，这样的小动作里总带着藏不住的暖。“设备检查过了吗？”她问，目光落在旁边的不锈钢搅拌器上。
“刚跟周叔一起查完，阀门、温度控制器都没问题。”林舟指着墙角的监控，“还装了实时监测，省得再有人像刘鹏那样搞鬼。”话刚落，周明远举着个搪瓷缸子走过来，缸子里是昨晚泡好的苹果干：“尝尝？这是老支书当年教俺晒的，说熬酱时加一点，味儿更厚。”林舟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甜里带点嚼劲，像极了这大半年来的日子——苦过，却越品越有滋味。
“开始吧？”苏晓拿起长柄勺，看向围过来的村民。大家都点头，二柱把第一筐苹果倒进清洗池，水流哗啦啦响，和村民们的笑声混在一起。王小丫扒着车间的玻璃窗，把画好的“苹果酱小人”贴在上面，画里的小人举着勺子，旁边写着：“苏家村的酱，最甜！”
第二幕
熬煮锅的火被点燃时，车间里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盯着那口直径一米的不锈钢锅，看着苏晓把削好的苹果块倒进去，再撒上亮晶晶的白砂糖。“老支书当年说，做苹果酱得用土冰糖，俺家还有点，要不拿来？”王大爷突然开口，手里还攥着刚擦干净的围裙。周明远眼睛亮了：“中！土冰糖熬出来不齁，还带点焦香，老支书当年就这么做的。”
林舟跟着王大爷回家取冰糖时，老人边走边说：“二十年前，村里第一次试做苹果酱，老支书带着俺们在晒谷场支铁锅，熬了一下午，酱糊了三锅才成。现在有这好设备，可不能丢了当年的心思。”林舟点头，手里提着的土冰糖沉甸甸的，像提着一段没褪色的回忆——他想起周明远说过，老支书当年就是想靠苹果酱让村民增收，可惜后来被张建军的砖厂搅了局。
回到车间时，锅里的苹果已经熬出了汤汁，琥珀色的液体在锅里轻轻翻滚，蒸汽带着香气往上冒，糊了苏晓的刘海。她正用长柄勺慢慢搅拌，手腕转得很轻，像是怕碰碎了锅里的果肉。林舟把冰糖递过去，苏晓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笑了——之前的误会、冷战，好像都被这蒸汽烘得软了，只剩下此刻的踏实。
“尝尝？”苏晓舀了一勺酱，吹凉了递到林舟嘴边。他张嘴接住，甜香瞬间漫开，没有市售果酱的香精味，只有苹果本身的醇厚，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是土冰糖的味道。“怎么样？”苏晓盯着他的眼睛，有点紧张。林舟点头，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比城里超市卖的好吃十倍，老支书要是在，肯定也这么说。”
周明远凑过来尝了一口，眼眶有点红：“跟当年老支书熬的一个味儿，就是比那时候细。”旁边的二柱也抢着尝：“俺要给俺娃留一瓶，让他知道咱村也能做出这么好的酱！”车间里的气氛热起来，蒸汽裹着笑声飘出去，连门口的老槐树都像是晃得更欢了。
第三幕
第一锅苹果酱熬好时，已经是中午。琥珀色的酱体装在白瓷碗里，透着光，上面还浮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花——是苹果本身的果胶，不用加任何添加剂。村民们围着分装台，手里拿着透明的玻璃瓶，瓶身上贴着王小丫画的“苹果酱小人”，画里的小人旁边多了行字：“苏家村·2024年第一锅”。
“俺先来！”王大爷第一个递过瓶子，苏晓用漏斗往里灌酱，林舟帮忙拧瓶盖：“大爷，这瓶您拿回去给大娘尝尝，算咱们车间的心意。”王大爷笑得合不拢嘴：“中！俺家老婆子肯定高兴，她早就盼着这酱了。”二柱拿着记账本过来，蹲在地上算：“预售了1500瓶，每瓶25块，除去成本，咱能分不少！”村民们凑过去看，有人小声算着自家能分多少，笑声越来越大。
快递员小张推着快递车进来时，差点被门口的人群挤住：“林书记，俺来取预售的苹果酱！城里顾客催好几回了，说等着尝鲜呢。”林舟赶紧让村民帮忙搬箱子，王小丫跑过去，把一张新画的“苹果果园”贴在快递箱上：“叔叔，把这个带给城里的小朋友，告诉他们这是俺们村的果园！”小张笑着接过来：“中！保证送到。”
车间门口的秤上，放着刚装完的一箱苹果酱，阳光落在箱子上，把“晓看苹果红”的字样照得格外亮。林舟掏出手机，想给陈默发消息说一声顺利，却看到陈默先发来一条：“张建军的同伙最近在村里晃悠，好像在打听车间的发货时间，你多注意。”他皱了皱眉，苏晓凑过来看到消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担心，咱们有村民巡逻，还有监控，他们搞不了鬼。”
林舟抬头看向车间里的人群——王大娘正帮着贴标签，二柱在搬箱子，周明远拿着老支书的旧照片，跟几个老人说当年的事。阳光从车间的天窗照下来，落在苹果酱的玻璃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突然觉得，这第一锅苹果酱熬的不只是苹果和糖，是村民们的期待，是老支书的初心，也是他和苏晓心里那点“不想妥协”的坚持。
“走，”林舟拉着苏晓的手，往分装台走，“咱也装一瓶，留着下次夏令营给孩子们做苹果酱面包。”苏晓点头，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比锅里的苹果酱还暖。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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