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城,长老殿深处,观星台。
此地乃武魂殿禁地,位于长老殿最高处,平日唯有大供奉及少数核心长老方可踏足。平台以整块的黑曜石铺就,光滑如镜,四周并无栏杆,仿佛悬于云端。站在此处,可俯瞰整个武魂城的壮丽景象,鳞次栉比的殿宇、蜿蜒的街道、以及远处连绵的山脉尽收眼底,更有一种伸手便可触及星辰的错觉。
时值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如同燃烧的凤羽。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在观星台的边缘,仿佛与这苍茫暮色融为一体。
他身着一袭朴素却难掩尊贵的白色长袍,袍袖与衣襟处绣着淡金色的天使纹路。须发皆白,面容却并不显苍老,反而有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威严。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望着西方那轮缓缓沉入地平线的落日,眼神复杂,有追忆,有感慨,更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释然。
正是武魂殿前任大供奉,千道流。
自从将武魂殿的重担彻底交予孙女千仞雪,并见证了深渊之乱的平息、大陆新格局的奠定后,他便鲜少过问俗务,大多时间便在这观星台上静坐冥思,感悟天地,梳理自己波澜壮阔却又充满遗憾的一生。
他曾是站在大陆巅峰的绝世强者,九十九级极限斗罗,天使神的守护者。他见证了武魂殿的崛起与辉煌,也经历了丧子之痛(千寻疾之死)与宗门内部的暗流汹涌。他一生忠于天使信仰,致力于武魂殿的扩张,曾与唐晨、波塞西并称世间三大巅峰。然而,岁月无情,曾经的对手或逝去或归隐,而他,也感到了力不从心。
尤其是当那位白衣胜雪、实力深不可测的“夜尘”横空出世后,千道流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一个全新的、他无法理解也无法企及的时代,已经来临。那个年轻人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打破世间一切常理与规则。
最初,他有过担忧,有过警惕,甚至有过一丝身为老牌强者的不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看到孙女千仞雪在夜尘的影响下,不仅实力突飞猛进,心境愈发沉稳,更是将天斗帝国与武魂殿治理得井井有条,与星罗、乃至以往敌对的势力都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平共处,他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了。
他看到了大陆前所未有的和平与繁荣,看到了武魂殿在新的道路上焕发出更加强大的生机(尽管不再以绝对统治为目标),更看到了孙女脸上那发自内心的、与权力无关的幸福光彩。他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年轻人。
“唉……”
千道流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声在空旷的观星台上随风飘散。这声叹息中,没有了往日的沉重与不甘,只剩下一种看透世事的豁达与平静。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丝纯净的金色魂力在指尖流转,那是蕴含着他毕生修为的天使魂力,圣洁而强大。然而,此刻感受着这股力量,千道流却再无半分自得,反而感到一种“人力有时而穷”的渺小。
与那位弹指间抹平深渊、塑造半神如吃饭喝水般简单的存在相比,自己这所谓的九十九级巅峰,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井底之蛙,坐观天象罢了。
“爷爷。”
一声清越而带着恭敬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千道流缓缓转身,只见千仞雪不知何时已来到观星台上。她已卸下帝袍,换上了一身简约的淡金色常服,绝美的容颜在夕阳余晖下更添几分雍容与威仪,但看向千道流的眼神,却充满了孙女对祖父的孺慕与关切。
“雪儿来了。”千道流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眼中的复杂情绪尽数敛去,只剩下慈爱。
“爷爷又在想往事?”千仞雪走到千道流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远方。
“人老了,总免不了回忆。”千道流淡淡一笑,目光重新投向落日,“只是如今再回想,心境已大不相同了。”
千仞雪沉默片刻,轻声道:“爷爷,您……不怪雪儿吗?”她指的,自然是自己选择追随夜尘,并将武魂殿引向全新道路的决定。这在一定程度上,背离了千道流坚守一生的某些理念。
千道流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傻孩子,爷爷为何要怪你?你做得很好,比爷爷想象的,还要好上千百倍。”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千仞雪,眼中充满了欣慰与骄傲:“大陆迎来了真正的和平,武魂殿也找到了更长远的存在意义。而你……雪儿,爷爷能看出来,你是真的快乐。这比什么都重要。”
千仞雪心中一暖,眼眶微微发热,用力点了点头:“嗯!谢谢爷爷!”
千道流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再次变得悠远:“那位夜尘小友……不,夜尘大人,乃是非同寻常之人。他的境界,已非我等凡人所能揣度。你能得他青睐,相伴左右,是莫大的机缘与福分。爷爷……很为你高兴。”
这番话,出自千道流之口,意义非凡。代表着他彻底放下了过往的执念与身份,真正从心底认可并祝福了孙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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